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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暗里教君骨髓枯

凤姐儿身颤舌冷,如乘浪之扁舟。须臾缓和下来,这才拥著陈斯远回味那悠长的余韵。

细碎脚步声渐***儿低低唤道:“奶奶……打了水来了。”

凤姐儿慵懒睁开凤眼,忙问道:“巧姐儿如何了?”

平儿回道:“这会子正在四姑娘处耍顽呢,我去叫了,巧姐儿还不愿回,说是跟著四姑娘学作画。”

凤姐儿应了一声儿,这才恋恋不捨撒开陈斯远。平儿垂著螓首,端了水盆来,打湿了帕子伺候著陈斯远擦洗,又仔细为其拾掇了衣裳。

过得半晌,平儿伺候过二人,忙端了水盆退下。陈斯远落地趿了鞋子,忽而倒吸一口凉气,扭头便见凤姐儿朝著其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嘶……属狗的不成?”

凤姐儿忿忿鬆开嘴,蹙眉羞恼著道:“我且问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陈斯远神色如常道:“凤儿啊……”

唤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货叫一声儿便咬一回耳朵,偏生凤姐儿最受不了这个。

说起这个陈斯远就来劲了,禁不住挑眉笑道:“誒?你方才抖——”

不等他说完,凤姐儿便一脚蹬过来。谁知陈斯远早有预料,非但擒了菱脚,还在足心上抓挠一把,这才轻飘飘落地而去。

“你——”凤姐儿羞恼得顿时说不出话儿来。也不知怎地,浓情蜜意之际那一声声『凤儿』听在耳中,凤姐儿止不住地身颤舌冷,比照先前愈发溃不成军。

她素来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儿,便是委身陈斯远,也想著让其拜服在自个儿石榴裙下,谁知每每相会便要落在下风。许是方才多吃了两盏酒之故,凤姐儿这会子性子上来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抄起枕头便砸,死鸭子嘴硬也似骂道:“脏心烂肺的东西,你给我滚!”

陈斯远闪身避过,嘟嘟囔囔道:“用过就丟……这跟吃饱了骂厨子有什么区別?莫忘了你如今还没有身子呢,说不得过几日还要求我。”

“滚,我便是去央青皮喇咕也不会求你!”

陈斯远嘿然一乐,情知凤姐儿掛不住脸面,便凑將过来。凤姐儿探手来抓,又被其擒了手腕,隨即俯身好一番轻薄,这才附耳与其低声道:“罢了,莫耍性子了,过几日咱们得空再会。”

说罢撒开凤姐儿,一抖衣袍往外便走。路过暖阁之际,隱隱听得內中传来细碎鼾声,陈斯远便略略顿足往內中瞥去,旋即嘆息一声儿快步而去。

陈斯远才走,平儿后脚就躡足进得內中。凑到炕前低低唤了声儿凤姐儿,凤姐儿这才从失神中回过味儿来。

“奶奶,你与远大爷——”

“別提那黑了心肝的!”凤姐儿喝止,缓缓舒出一口气,搭眼往暖阁里一瞥,这才道:“你且拾掇拾掇,先將自个儿的事儿圆过去。”

平儿乖顺应下,扭身到得暖阁里,先行將贾璉的衣裳扒了,又窸窸窣窣自个儿解了衣裳。过后又觉不大妥当,忙起身寻了半盏茶浇在褥子上,这才拥著贾璉心思杂乱地闔了双眼。

凤姐儿冷哼一声儿,乾脆起身去了东梢间巧姐儿屋里。

又过两盏茶,熙攘声中奶嬤嬤、丰儿簇拥著巧姐儿迴转,那巧姐儿兀自嘰嘰呱呱要说什么,便被凤姐儿喝止了。

奶嬤嬤往西梢间观量一眼,立马知道了內中情形,不禁与丰儿对视了一眼。巧姐儿年岁小,心下不明所以,便忍不住问道:“母亲,怎地不见平姨娘与爹爹?”

凤姐儿揽著巧姐儿笑道:“你爹爹与平姨娘歇下了,我的儿,你如今也年岁大了,合该搬去厢房。你是想去东厢还是西厢?”

巧姐儿娇嗔著不依,道:“妈妈这就厌嫌了我?我来日一准儿乖顺,不惹妈妈气恼。”

一旁奶嬤嬤就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儿?姑娘年岁渐长,哪里有一直留在爹妈身边儿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巧姐儿眼珠一转,立时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去厢房……母亲,何不让我也进园子里居住?”

“进园子?”刻下怡红院还空置著呢,按说巧姐儿搬进去也算寻常。只是凤姐儿心下不舍,便道:“你还小,过二年再说吧。”

巧姐儿噘嘴不高兴,扯著凤姐儿好一番撒娇,自不多提。

却说陈斯远施施然进了大观园,一边厢往清堂茅舍迴转,一边厢暗自思忖。那凤姐儿什么心思,陈斯远又如何不知?只是这事儿本就是凤姐儿自个儿凑上来的,她心下还想著拿捏自个儿……嘖,究竟是宝姐姐不香了,还是林妹妹不漂亮了?

凤姐儿再是神妃仙子,又哪里比得过宝姐姐、林妹妹?哦,是了,还有个二姐姐迎春呢。

陈斯远心下想的通透,凤姐儿想要私下往来,他自然乐意顺水推舟;可凤姐儿要是指望旁的,那就对不起了。陈斯远釵黛在侧,姬妾无数,如今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空去哄凤姐儿?

只盼著凤姐儿早点想明白內中干係,免得来日二人生出齟齬来。

这般思量著,不一刻到得清堂茅舍,自有香菱、晴雯、五儿来迎,一个端来醒酒汤,一个伺候著宽衣,还有一个笑吟吟说著方才的趣事。

香菱將衣裳掛起,忽而瞥见其上青丝缠绕……这衣裳可是下晌赴宴时刚换的,青丝又是从哪儿来的?若换做晴雯,只怕定会气恼一阵子。香菱却是个无欲无求的,陈斯远待她极好,她也不想著去爭宠。当下便细心將青丝摘下,偷偷丟去了外头。

这边厢晴雯羞恼道:“我看鶯儿就是藏了奸的,哪里有连著三把人牌的?偏生她还笑嘻嘻说著道理!”

陈斯远乐道:“什么道理?”

晴雯蹙眉道:“说我如今是財主,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大爷且听听,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陈斯远哈哈大笑,揽著晴雯宽慰道:“你也知宝妹妹管得严,鶯儿一个月才几个月例银子?又要买胭脂水粉,又要买儿戴。你啊,就是性子太过较真了,就当舍了一串钱逗自个儿高兴了。”

晴雯一琢磨也是,忍不住掩口笑道:“大爷这话说的,莫不是鶯儿是阿猫阿狗不成?”说罢又止不住咯咯咯直笑。

饮过一盏醒酒汤,陈斯远老神在在一番,又进书房里研读起来。他如今身子骨愈发健硕,莫说只是应付一个凤姐儿,便是当日连著数日应付主僕两个,他还得空照拂身边儿的丫鬟呢。

正待捧起书捲来,五儿忽而追了进来,低声道:“大爷,晚点那会子苗儿来了一遭,我在外头撞见,听闻大爷去二奶奶处赴宴,苗儿这才回了东跨院。”

陈斯远问道:“可是姨妈有事儿交代?”

五儿摇头道:“苗儿姐姐没说,只说大爷得空往东跨院去一趟。”

“知道了。”陈斯远暗自盘算,贾赦那蕺菜素已批量產出,就是不知发卖情形如何了……既然邢夫人来寻,显是內有蹊蹺。说不得,明日得空总要往东跨院走一趟。

这一夜陈斯远饶有余力地与晴雯繾綣了一番,凤姐儿却被贾璉的的鼾声吵得睡不著,没奈何半夜去寻了巧姐儿,母女两个这才安睡下来。

一夜无话,转眼到得天明。

贾璉哼哼唧唧起身,只觉头疼欲裂。

抬眼见自个儿身处暖阁,身边儿傍著只穿小衣的平儿,贾璉眨眨眼回思了好半晌也不曾回想起昨儿个的情形。

“二爷醒了?”

“头疼欲裂,咳……去给我端一盏茶水来。”

平儿乖顺应下,窸窸窣窣披了纱衣,起身之际又略略蹙眉呻吟,嗔怪著瞧了贾璉一眼。

贾璉嘿然乐道:“你这是怎地了?”

平儿嗔怪道:“我这般情形……二爷莫非忘了?”

说罢窸窸窣窣落地,端了一盏温热茶汤来。贾璉咕咚咚牛饮而尽,抹嘴蹙眉道:“说来也怪,我只记得与远兄弟对饮来著,后头的事儿半点也记不得了。”

平儿心下惴惴,面上神色如常,依著与凤姐儿的商议道:“二爷还说呢,说是陪好远大爷,你自个儿反倒先醉了去。还是奶奶出的面儿,陪著远大爷饮了两杯,远大爷一看二爷起不得身,这才匆匆告辞而去。”

顿了顿,又道:“过后二爷又寻著奶奶作怪,奶奶恼了,结果二爷又来作践我。”

“是这样吗?”贾璉略略活动身子,许是昨儿个在地上躺了好半晌,这会子只觉腰酸腿疼,像极了房事过度,他便只道自个儿酒后断片儿。

於是扯了平儿好一番哄劝,待凤姐儿腻哼一声儿入內,这才訕訕撒开手。

平儿性子柔顺,扮起来不过娇嗔几句尚且心下惴惴,可凤姐儿却是不同。人道理直气壮,凤姐儿却是理不直气也壮,盖因其在贾璉面前掐尖要强惯了。

於是凤姐儿偏腿落座炕头,开口便揶揄道:“二爷真真儿好大的能为,不过请远兄弟吃一顿酒,人家远兄弟还没怎地,二爷自个儿倒是熏熏然醉了过去。亏得远兄弟先走一步,不然瞧见二爷醉后的丑態,还不知心下如何腹誹呢。”

素日积威犹在,贾璉愈发不自在,哈哈笑著遮掩两句,乾脆起身道:“誒呀,我竟忘了个乾净。昨儿个说好要去张氏房里用早点,这个……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说罢胡乱缠裹了衣裳便匆匆往后院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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