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粉翅双双宛递扶
却说李紈、凤姐儿到得內中落座,自有丫鬟素云奉上香茗。妯娌两个略略寒暄,凤姐儿便提起正事儿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儿个却是推諉不过,来保媒拉縴来了。”
李紈纳罕不已,情知是给两个堂妹说亲,忙问道:“却不知是看上了李纹还是李綺?对方是什么人家?”
凤姐儿笑道:“说来也是老亲,便是薛家二房的哥儿薛蝌。”
“薛蝌?”李紈闻言有些不喜。一则薛蝌商贾出身,二则论年纪薛蝌比小一些的李綺还要小呢。
妯娌两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十来年了,凤姐儿也不消舌绽莲,只將薛蝌之意说了个清楚。
李紈虽心下不喜,却不好胡乱推拒,当下只道:“既如此,回头儿我寻了婶子说一说,到时候再给你答覆。”
凤姐儿自是笑著应了,旋即东拉西扯说了一些閒话,吃过一盏茶这才与平儿別过李紈,往自家小院儿回返。
主僕两个甫一转过蓼风轩,凤姐儿略略放缓脚步,与身边的平儿道:“方才你可瞧清楚了?”
平儿不好扯谎,只得点头应承。
凤姐儿忙道:“回去將我那东珠寻出来……別是你家二爷拿了我的物件儿做人情吧?”
平儿错愕道:“奶奶,二爷如今还没回来呢,哪里能偷拿了奶奶的物件儿?”
凤姐儿略略讶然,平儿赶忙找补道:“或许真箇儿是远大爷送与兰哥儿的呢?”
凤姐儿啐道:“哪儿有给哥儿送东珠的?你自个儿都不信,就莫要替旁人开脱了。”
平儿囁嚅不语,凤姐儿却眯著一双凤眼儿兴冲冲道:“好啊,四下早就流传陈斯远是个风流的,先前我只当说的是他房里丫鬟多,谁知不单是丫鬟,他连园子里的主子都不放过!”
主僕两个此时已过了翠烟桥,眼看凤姐儿快步直奔清堂茅舍而去,平儿慌忙阻拦道:“奶奶这是做什么?”
凤姐儿道:“他做下这般没起子的事儿,我自是要去揭了他的麵皮!”
平儿心下好一阵无语,心道那位远大爷若是个要麵皮的,又怎会偷了大奶奶不说,又上赶著进了二奶奶的套?
平儿只得道:“奶奶可想好了如何说?”不背著人,只怕转瞬便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凤姐儿自个儿也討不了好;背著人……左右都传不出去,那位远大爷还怕个什么?
凤姐儿冷静下来,一琢磨也是,当即嘟嘟囔囔咒骂腹誹了半晌,这才与平儿过了沁芳亭,一道儿往自家小院儿而去。
也不知怎地,自打回来之后,平儿再没从凤姐儿脸上瞧出过愁眉不展来,反倒时不时脸儿上浮现一抹讥笑来。
平儿思忖一番,倒是大抵猜到了凤姐儿的心思。她虽体格风骚、性子泼辣,与男女之事却极为循规蹈矩。骤然『养了小叔子』,凤姐儿自是过不去內心那道坎。
恰此时得知李紈也干了!好傢伙,连槁木死灰一般的李紈都养了小叔子,凤姐儿顿觉此事不是自个儿的错儿,怪只怪贾璉太废柴,远兄弟又太过出彩。
於是如释重负之余,又暗自讥讽李紈守不住妇道。心下更是盼著早些与陈斯远私会,也好当面揭了其麵皮。
奈何她越是心下急切,就越不得空。转天北静王少妃派了帖子来,邀凤姐儿过府一敘,於是凤姐儿接连两日去了北静王府,与甄家几个妇人计较停当,到第三日才得了空。
谁知打发了平儿去寻,那平儿回来却说:“奶奶,今儿个远大爷往发祥坊查看工程去了,说是入夜才回呢。”
“怎地这般巧?”
凤姐儿心下失落,却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捱到翌日。谁知翌日又打发平儿去寻,平儿回来一脸面色古怪,说道:“奶奶,远大爷说要用心研读,今日实在不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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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却不知,昨儿个陈斯远没去发祥坊,而是去了新宅。与那尤氏、尤二姐好一番盘肠大战,以至今日精力不济,这才高掛免战牌。
凤姐儿却好似炸了毛的猫儿,恼道:“他这是吃干抹净不打算理会我了?”
平儿訥訥不言,凤姐儿便愈发著恼。
那凤姐儿何等骄傲要强一个人儿?从来都是贾璉小意温存、哄著劝著。没成想到了陈斯远这儿情势逆转,她上赶著不是买卖,被人家吃干抹净竟丟在一旁不认帐了!
凤姐儿怒从心头起,起身落地便要去寻陈斯远算帐。谁知此时鸳鸯匆匆行了进来,潦草一福道:“二奶奶,老太太叫你往荣庆堂去了,出大事儿了!”
凤姐儿愕然道:“好生生的出什么事儿了?”
內中只凤姐儿、平儿主僕两个,鸳鸯也不避讳,只压低声音道:“老爷身边儿的小廝送了信儿来,说是……说是那位傅姨娘上月新得了个男孩儿。太太这会子正在老太太跟前儿抹眼泪呢。”
凤姐儿眨眨眼,心下欢快不已,口中说道:“唷,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先回,我立马就去。”
鸳鸯应下,扭身快步而去。
不等鸳鸯走远,凤姐儿便恨声道:“报应啊!”
她暂且將陈斯远丟在一旁,满心想著去荣庆堂看王夫人笑话儿。平儿伺候著其换过一身衣裳,目送其快步往荣庆堂而去,因心下生怕凤姐儿与陈斯远交恶,赶忙又往清堂茅舍而来。
谁知见了陈斯远,好容易避开人说了凤姐儿情形,那陈斯远却浑不在意,只笑著道:“我知道了,此事你不用理会,我自有法子应对。倒是你,如今有了身子,要好生將养了,不要太过操劳。”
平儿心下熨帖之余,又忧心道:“远大爷断不可不当回事儿,我们奶奶若是闹起性子来,说不得便要不管不顾的,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陈斯远笑道:“那就不让她闹起来就是了。”
好说歹说,到底打发了平儿迴转,陈斯远摇摇头继续研读书册。
心下则暗忖,若依著平儿所言,凤姐儿每有所求,自个儿便有求必应的,那岂不是成了第二个贾璉?
凤姐儿既然能待贾璉弃之敝履,又岂会给这般的自个儿好脸色?说不得来日还要蹬鼻子上脸,愈发颐指气使。
这世间男女有別,非但是身子不同,便是思绪也不大一样。
世人所言男子理性、女子感性只是表象,不然你看那些渣男虐女无数,为何还有女子对其死心塌地?
这男人有两大爱好,一则拉良家女子下水,二则劝风尘女子上岸。这话放在女子身上也是一般无二。
女子本就感性,遍地循规蹈矩的老实人给不了其感官刺激,甫一遇到渣男,立时就记忆深刻。且心下也想著要感化渣男,从此与其廝守终生。
其二,女子重情绪而轻事实。渣男犯了错不要紧,只消小意温存,哄了女子心下愉悦,大抵便能將此事揭过。且女子还极喜亏欠心理,你犯了错,於她而言就是亏欠了她,她便理所应当地认定你不会弃她而去。
不信?且看看四下,有没有那等长相上佳、人品好、能力强的兄弟,看看这人得不得女子青眼。只怕绝大多数这等人都不得女子喜欢,为何?盖因女子在这等人跟前也会自卑,觉著自个儿守不住这等好男子。
其三,女子喜虐——此虐说的是心绪上的。你越是伤她,她便越捨不得离开你。
自然,以上三条说的是绝大多数,女子中也有想的通透的。好比此间的邢岫烟与宝釵,林妹妹那日做了五美吟,不过她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儿,只怕此生也参不破此中道理。
陈斯远歷经两世,此一世游戏丛,於那前世想不通的事儿自然便琢磨明白了。
是以对待凤姐儿这等性子的女子,自当时近时远,断不可被其牵著鼻子走。
他收敛心绪,踏踏实实研读起来,不觉便到了日暮时分。
五儿又去小厨房提食盒,此时便有芸香做贼也似溜进来,悄然低声道:“大爷,今儿个好似出了大事儿!”
陈斯远读书读得疲乏了,此时正揉捏著眉心,於是头不抬眼不睁地问道:“出了何事?”
芸香道:“说是老爷打发了小廝送信儿来,谁知太太瞧了信,立马就去老太太房里大哭了一场。后来二奶奶也去了……再后来大太太好似得了信儿,谁知才到荣庆堂,太太便回了自个儿院儿。”
陈斯远暗自思量一番,便知此事缘由。去岁贾政甫一到任便递了信儿来,说是傅秋芳已有了身孕。算时日,上个月可不就瓜熟蒂落了?
只是陈斯远不知王夫人闹的是哪一番,按理来说傅秋芳这会子只是个上不了的宗谱的妾室,便是生下男孩儿也要养在王夫人房里,哪里就值得王夫人哭鼻子了?
他心下存疑,恰此时外间喧嚷,却是晴雯打喜铺回来了。
芸香没得赏赐,瘪嘴拖著腿退下。
陈斯远起身出来,接了晴雯道:“满脸喜色,可是有好事儿?”
晴雯笑而不语,待香菱去外头忙活,这才悄然与陈斯远道:“二姨娘今儿个引了位官太太来,几番说项,我推辞不得,只得接了个炕屏的活计。说是要六扇的,约莫要绣到正月里去,回头儿还得请大爷作一副图样子来。”
陈斯远察言观色,见其一直眉眼含笑,便知此番银钱定是给足了。便问:“给了多少银钱?”
晴雯笑眯眯伸手比划了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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