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这天,因为大雪而冷清多日的神京终于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被各家的马车堵了个水泄不通,概因今日是帝君寿诞,七品上的文武大臣需悉数到场,再加上皇亲国戚,宴会尚未开始,神机门外便已经排起了长队。
楚陵静静坐在马车中等候,丝毫不见着急,他无声垂眸,想起自己等会儿在寿宴上即将见到的故人,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咽喉——
前世饮下鸩酒时所带来的灼痛感仿佛仍未消退,依旧阴魂不散地缠绕着他。
“你怎么了?”
闻人熹坐在对面,一直暗中注意着楚陵的动向,一是因为担心对方又犯病了,二则是暗中调换了那副画心里有鬼,楚陵稍微一点细小的动作都能引起他的紧张。
楚陵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想起等会儿可能会看见岳父大人,心中有些惶恐。”
闻人熹挑了挑眉,看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乐:“你是皇子他是臣,他看见你不惶恐就不错了,你看见他惶恐什么?”
楚陵却忽然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坐在他旁边,语气黯然道:“本王虽贵为皇子,却自幼体弱多病,一不能马上安邦,二不能提笔定国,岳父大人戎马半生,乃是铮铮铁汉,恐怕会看不上我这种病秧子。”
于是闻人熹发现了,楚陵自我定位还挺明确的,他爹确实不喜欢病秧子来着,尤其还是那种长得漂亮的小白脸病秧子,尴尬低咳一声道:“别多想,你乃天潢贵胄,人中龙凤,父亲怎么会看不上你。”
楚陵闻言伸手搂住闻人熹的腰身,将脸埋在他颈间,无不可怜的低声道:“真的吗?从小到大只有你肯这么说,皇兄他们都嫌本王是个累赘。”
闻人熹是个典型的混不吝性子,从小就软硬不吃,更兼得心狠手辣,谁如果和他抖威风摆架子势必会被折磨得极惨,但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楚陵这一套茶里茶气的做派,略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是真的,他们嫌你,我又不嫌。”
他话音刚落,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湿濡的痒意,被楚陵轻轻勾起下巴抵在马车壁上吻住了,对方那双深情缱绻的眸子在阴影中注视着他,吻得温吞而又绵长,让人从脊背处开始酥麻,连腰身都软了下去。
“唔……”
闻人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似是怕外间的人听见,又很快忍住了,他轻轻推了楚陵一把,声音刻意压低,不免染上几分情欲嘶哑:
“马上就要赴宴了,别胡来。”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原本平稳的马车忽而动了起来,朝着宫门深处缓缓走去,楚陵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停下动作,伸手替闻人熹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服,笑着低声安抚道:
“莫怕,不会被瞧出来的,”
帝君今日于飞镜台设宴款待群臣,楚陵和闻人熹刚刚走到殿门外,就见许多王公大臣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内侍的检查下验身,挨个卸甲除剑。
这是每个人都必经的规矩,连皇子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当楚陵和闻人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难免引起了许多打量,那些大臣虽然纷纷上前客气寒暄,但都是恭敬有余而敬畏不足,显然是楚陵平日温润亲和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
而楚陵也恍若未察觉到那些目光背后的深意,一一客气还礼,这才携闻人熹步入殿内寻找自己的座次。
“那些老不死的一个个欺软怕硬,你搭理他们做什么?”
闻人熹冷着一张脸在席间落座,岂能看不出那些大臣对楚陵的轻慢,护短的性子发作,连带着语气也阴恻恻的。
楚陵在桌下按住他的手,轻拍两下:“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既然知晓是见风使舵之辈,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他前世从未肖想过那把龙椅,只想着能平安度过余生便好,于是常年装病,对外也是一副谦虚和善的态度,此举虽得一些文臣钦佩,却难入朝堂顶端那些老狐狸的法眼,不免被人轻视些。
直到此时此刻楚陵才忽然明白一个道理,身处天家,不争不抢虽是明哲保身之策,却难长久,在这个波谲云诡的乱世之中,你唯有显露出几分带血的锋芒,才能让旁人敬你服你。
伸手端起酒樽,一言不发饮进腹中,明明滋味醇厚绵长,却如钝刀割喉。
“哟,老七,你来的倒是挺早。”
幽王楚环吊儿郎当走进殿内,一眼就瞧见了楚陵,毕竟谁让他这个弟弟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呢,无论到了哪里都如明珠掉入沙砾堆般醒目,倒是比老四那张不苟言笑的死人脸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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