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熹神情玩味:“为何?”
楚陵目光坦然:“帝王有三宫六院,而本王如今有了世子,只愿一心一意,白头偕老,自然不去奢求其他。”
闻人熹闻言嘴角笑意缓缓落下,他狭长的眼眸微眯,意味不明打量着楚陵:“王爷此话当真?”
当然是假的……
楚陵这辈子注定要走到那个无人可及的高位,因为他深知失败者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前世众叛亲离挫骨扬灰已是明证,又怎会重蹈覆辙。
背叛了君子之行、圣人之言的又何止崔琅一个。
重生的楚陵同样是。
他望着闻人熹认真问道:“难道世子不信本王?”
闻人熹忽然有些承受不住楚陵那样真诚难过的注视,他下意识偏头移开视线,掩饰般地匆匆喝了口酒,垂眸哑声吐出一句话:“自然信。”
信吗?
闻人熹不知道。
他深深望着楚陵,只觉得胸口没由来泛起一阵微弱的刺痛和沉闷,宛如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几度喘不过气来。
楚陵闻言却好似很高兴,他见闻人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不动声色伸手按住酒壶,另一只手接住对方略显醉意昏沉的身躯,声音在惺忪的烛火中多了几分暖意:“世子喝醉了。”
酒其实并不醉人。
但高兴了千杯不醉,藏着心事一杯就倒也是有的。
闻人熹闻言也不辩驳,他生了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酒意熏染,薄红氤氲,再兼得衣襟半敞,便如地狱里勾人的艳鬼,而楚陵便是那衣不染尘的谪仙,嗓音暗哑慵懒:
“我喝了,王爷不喝吗?”
闻人熹从小在军营中摔打长大,酒量自然过人,如今怎么会喝了半壶酒就醉。
楚陵心知肚明对方这是打算灌醉自己套话,他顺势端起酒杯,也不拒绝,任由闻人熹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任由杯子从指尖滚落,状似无力地皱眉晃了晃脑袋:
“本王……本王喝不下了……”
语罢连坐直身形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朝着地上滑了下去,然后被闻人熹伸手稳稳接住。
瑞兽香炉中的熏香不知何时燃尽,最后一丝烟雾也消散在了夜色中。
闻人熹静静望着怀中醉眼朦胧的人,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倾身靠近楚陵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哄,余息炙热:“等过几日科举舞弊案查清,殿下可是要去上朝?”
楚陵眼神涣散,努力思考片刻才道:“自……自然是要去的……此事牵连甚广,幸亏定国公府不曾参与其中……”
闻人熹轻轻皱眉,状似担忧的道:“定国公府虽然不曾牵扯其中,可难保父亲有一二知己好友,万一那些人犯了事,圣上迁怒怎么办?不如王爷告诉我有哪些人,我也好叫父亲提前划清界限。”
楚陵一副极是好骗的模样,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倒也有理,万一父皇迁怒岳父就不好了……”
他说着艰难撑起身形,凑到闻人熹耳边认真道:“父皇未免打草惊蛇……这些日子让三司彻查的都是七品以下官员,其实……其实还有不少高官王族牵扯其中,只待大朝会那日一并发作……此事紧要,万万不可泄露……”
毕竟有人为了此事坐立难安,有人依旧有恃无恐,觉得陛下不会真的处置他们,最多挑几个倒霉蛋出去杀鸡给猴看。
闻人熹垂眸遮住眼底神情:“王爷放心,我绝不外泄。”
楚陵这才贴着他耳畔吐出一长串人名,闻人熹也在心中暗自默记,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听着听着就忽然笑出了声。
无他,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是诚王楚圭门下,届时陛下若要清算,这位诚王只怕伤亡惨重。
楚陵说完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闻人熹见状把他扶到床榻上安置,然后脱了靴子用锦被盖好,心中不免有些后悔灌了对方那么多杯酒,明日醒来怕是要头疼了。
这个傻子现在醉得一塌糊涂,恐怕今夜就算自己在上面也无力反抗,不过闻人熹套了情报心中有愧,又有那么些说不出的不想强迫楚陵的心理,到底没有趁人之危。
闻人熹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描过楚陵的眉眼,然后一点点向下游走,他熟练划开对方的衣襟领口,带着几分挑逗,低沉的声音暗藏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