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陵缓慢摩挲着闻人熹光滑的侧脸,只觉对方神采飞扬的眉目因着权势滋养愈发蛊惑人心,毕竟只有善人才会因名誉增光,恶人与权力才是天生一对。
闻人熹一把扣住楚陵的手腕,目光阴郁,毕竟这种哄人的话听多了,时间长了便也没作用了:“你若心疼我,就除了云复寰!”
他和帝君一样,也觉得此人凉薄无常,走上高位会给楚陵带来祸患。
楚陵似笑非笑问道:“孤若不允呢?”
“你!”
闻人熹恨得牙痒痒,但对方如今身上帝王之威日益甚重,或许不日就会登基,在朝政方面闻人熹绝不会去挑衅楚陵的权威,恰恰相反,他只会成为对方最忠实的拥护者。
所以没得到楚陵的首肯,闻人熹是断然不会去暗杀云复寰的,这也是对方能平平安安活了这许久的缘故。
半晌,吐出一句近似赌气却又无比幼稚的威胁。
“那我就继续去写奏折弹劾他!”
说到弹劾奏章,哪怕才华横溢如楚陵也不得不夸赞一句闻人熹的水平,对方每次弹劾云复寰的时候,奏章内容写得花团锦簇,引经据典,字里行间暗藏刀锋,力压一众御史,堪称六部奏章楷模。
想起对方每天晚上不睡觉,趴在书桌上熬夜点灯编写奏折的模样,楚陵不禁有些想笑,只是忍住了,半真半假道:
“好,他既惹了世子不快,孤便将他打发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回京城好不好?”
闻人熹觉得他在骗小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又拿我当傻子骗!”
他才不信楚陵狠得下这个心呢。
“孤分明是在哄你,怎么会骗你。”
楚陵拥着他懒懒倒入靠枕,偏头漫不经心啄吻着身下人的耳垂,指尖一挑便除了外衫腰带,闻人熹心里有气,偏不让他遂意,长腿一伸直接抵住了他的动作:“你拿什么证明?”
楚陵轻轻挑眉,烛火下明明是笑吟吟的一张脸,细看惊艳至极,温润无害,却偏偏让人觉得心头一突,意味不明反问道:
“你以为……是谁把云复寰重新当了丞相的消息告诉楚圭的?”
宫狱守卫森严,人人都把自己的舌头管得比命还重要,倘若不是楚陵暗中授意,谁敢跑去楚圭面前嚼舌根。
闻人熹一怔。
楚陵轻拍他的后背,闭目贴着他的额头温柔哄道:“莫怕,以后再不叫你受委屈……”
他知道,自己这些时日捧着云复寰身居高位,闻人熹心里难受,这个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自己既然允了他一世平安喜乐,总不能让他日日活在敏感多疑中。
前世的梦境已经过去了。
结局也太过凄凉孤寂。
就让一切的一切彻底存在于自己这个重生者的旧梦中吧,醒来还是现世安稳,岁月绵长。
深秋时节,万物凋敝。
云复寰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知自己因为体力不支,后半夜的时候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被人送回了丞相府,弟弟阿念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还有一名宫内来传旨的宦官站在床榻边。
“云大人,您可算是醒了。”
老太监尖细阴柔的嗓音哪怕刻意放缓,也还是会不自觉带出一股让人不喜的讥讽意味,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手谕,抖了抖袖袍,徐徐摊开来念道:
“太子有谕:左相云复寰,勤勉朝务数十载,经纬之才冠绝朝野,今岭南新辟,瘴疠未除,蛮荒之地尤需肱骨砥柱。卿既善治疑难,通晓变通,特擢为岭南道开化使,领儋州司田参军,主理荒垦、教化生黎,即刻赴任,不得有误。”
这道谕旨便如同一道惊雷,将云复寰劈得脸色煞白一片,耳畔嗡嗡作响。他生平罕见失态,一把夺过太监手中的谕旨低头仔细查看,指节发青,目光仿佛要把那明黄色的布帛洞穿,整个人都坠入了无尽深渊。
“调往岭南?这怎么可能?”
云复寰眼前一阵发黑,嗓子嘶哑,不可置信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楚陵这是再也不愿见他了吗?所以干脆把他扔到荒僻之地,眼不见为净?
这封圣旨看似通篇褒奖,实则是削去了他的官职和权力,仅仅给了一个九品虚衔,岭南距离神京足有五千里之远,没有任何一个天子宠臣会被扔到那种荒凉之所。
云复寰心中没由来涌出一股慌张,他不顾膝盖疼痛,艰难撑起身形道:“备车!我要立刻进宫面见太子!”
他要解释!他不能让楚陵误会自己!
那太监却将拂尘轻扫,拦住他的去路,意味深长道:“如今东宫正值多事之秋,云大人还是莫要给太子添乱了,定国公世子可是咬死了要诛您三族,太子为了保住您还和世子闹了好大不痛快,岭南虽然远了些,好歹安全不是?”
他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闻人熹已经动了想杀他的念头,楚陵下这道圣旨其实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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