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这些粗獷的军汉们来说,学认字比上阵杀敌还难受。
但在大帅的强制命令和同伴的带动下,倒也逐渐形成了一股学习的风气。
当然了,开讲第一课,必须是水滸。
这也是江瀚目前在军中办学的首要目的,他要归正思想,杜绝魔下士兵產生投降的念头。
之前邓阳送来一份朝廷邸报,是专门讲陕西起义军的局势的。
江瀚也正好把神一魁和其他义军的遭遇,拿出来当成了反面教材,好好的给这帮军汉们上了一课。
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明白:
朝廷和官老爷们,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反贼”当人看。
所谓的招抚,只不过是骗你放下武器的使俩。
一旦投降,就等於把自己的脖子洗乾净了送到人家的刀口下,任人宰割。
只有跟著大帅,才有活路,才有饱饭吃,才有餉银!
这种结合实例的“政治课”,效果远比单纯的识字教育要好得多。
至少,大部分士兵都听明白了,也记住了:
降官必死!
这天,江瀚照例在营中,巡视各队的识字学习情况。
突然,从不远处匆匆跑来了个汉子,苦著脸哭诉道:
“大帅,我能不能不认字儿啊?”
“认几个字儿,比我晚上守夜都困,我实在是认不下来..:”
这番话引得周围一阵鬨笑。
还没等江瀚回话,不远处就传来驳斥声:
“陈老三!你这狗日的简直不识好列!”
江瀚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之前在翻天一战中,用连珠炮轰飞曹文詔、立下大功的曹二。
曹二此刻虽然伤势未愈,左手依旧裹著厚厚的绷带,但精神头却很足。
“大帅亲自想办法,费心费力教咱们识字、明理,这是多大的恩典?”
“你狗日的还敢嫌弃上了?!”
他快步上前,瞪著陈老三,骂骂咧咧道:
“你知不知道,以前能认字儿、能读书的,那都是些有福气的官老爷!”
“咱们这些泥腿子,祖祖辈辈有几个识字的?”
“你小子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番话说得那个陈老三面红耳赤,低著头不敢再声了。
“好了,慢慢来,不急。”
“陈老三,你慢慢学就是,又不会罚你月餉,急什么。”
江瀚拍了拍陈老三的肩膀,勉励了两句,隨后让他回去。
隨后他又转向曹二,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有觉悟!”
“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曹二连忙站直身体,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
“谢大帅关心!”
“好多了,就是肉还没长好,不碍事!”
曹二对江瀚可是感激涕零。
翻天那一炮,虽然让他立了大功,但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江瀚亲自为他处理伤口,他这条小命,估计早就交代了。
后来他清醒过来,从同袍口中得知是大帅亲自救了他,感动得稀里哗啦。
然后拖著病体就跑到中军大帐,衝进去对著江瀚,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倒是把江瀚弄得愣住了。
江瀚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去吧,好好养病,好好学习,下一个把总就是你了。”
曹二先前立下了大功,江瀚自然也不会吝嗇,准备培养曹二成为下一个带兵的把总。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多学习学习如何带兵。
曹二先前只是个小兵,没有带兵经验,江瀚也只能让他先当个哨长,熟悉熟悉带兵之道。
送走了感恩戴德的曹二,江瀚继续在营中巡视。
办学虽然困难,但也有不少曹二这样的“榜样”在,总算是步入了正轨。
江瀚相信,假以时日,这支军队的整体素质,定能得到质的提升。
时间就在这忙碌而充实的训练、铸炮和学习中,悄然流逝。
酷热的盛夏渐渐过去,天气转凉,时间来到了八月。
秋高气爽,正是用兵的好时节。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整,江瀚魔下的部队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新铸造的第一批十门四百斤级的重炮也已经试射成功,威力喜人。
而汾州府,也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是时候,该挪挪地方了,江瀚准备往南面的平阳府走。
而北面的王嘉胤,在这两个多月里,靠著“盟主”的號召力,不断收拢流散的饥民和溃兵。
势力如同吹气球般急剧膨胀,魔下號称有六七万人马。
人马一多,对军械的需求自然也水涨船高,
尤其是火炮,王嘉胤也急需补充。
太原府虽然富庶,但周边没什么大型的冶铁治所,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於是,王嘉胤准备向东南方向用兵,前往冶铁业发达的泽州、阳城一带。
就这样,南北两路义军,都做好了再次开拔的准备。
然而,就在江瀚准备启程的时候,一骑快马送来了两份重量级消息。
来人是邓阳的亲兵,给江瀚送来了两份朝廷邸报。
江瀚接过邸报,展开细看,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一、陕西局势糜烂,杨鹤因抚绥无方,已被革职拿问,洪承畴继任三边总督。
二、辽东军情战报,后金大军围困大凌河,大凌河之战正式开打。
收到邓阳送来的两份邸报,江瀚只觉心头沉重,
陕西那边,杨鹤下狱,换上了铁腕的洪剃头。
可以预见,残酷的镇压即將开始,陕西的义军恐怕要遭重了。
而辽东的军情则更是凶险。
此战大明不仅会损兵折將,更可怕的是,登莱地区的红夷大炮和相关技术、工匠,都会落入建奴之手。
一旦建奴掌握了铸炮、用炮之法,大明的城防优势將荡然无存。
而这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关係。
那就是號称明朝军事技术专家,西法火炮专家的孙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