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吃,但也惜命。
不过,正是这份专注让她没注意到阿奶和犀郎说了什么,等她好不容易吃完那块鱼肉,只知道十日后旬假,犀郎有个同窗回来拜访。
至于对方是哪的人,因何而拜访,是否和犀郎关系很好,学问上专不专心等等,她是一点不知道。
当元娘想问的时候,王婆婆直接把鱼头侧面边沿的月牙肉都给夹到她碗里,然后道:“用饭便用饭,别多话。”
月牙肉是一条鱼里最好吃的两块肉,绝不会有刺,较鱼腹部的肉还要嫩滑。
可谓是整条鱼之精华。
被阿奶投喂了月牙肉,元娘很愉快的继续干饭,也不瞎问了。
而且,因为得知自己要识字这个消息,元娘心情过于激荡,导致胃口起伏,她比平时更饿,连吃了三碗饭。
之所以只吃了三碗,是因为王婆婆不让再吃了,她这个年岁长身体吃得多不稀奇,但天色渐晚,这个点若是吃撑了,夜里睡觉的时候仍然不克化,很容易伤肠胃。
甚至吃第三碗饭的时候,王婆婆就不大让,目露不虞,还是元娘自己眼疾手快先装进碗里,才没被拦下。
而且,为了防止阿奶改主意,元娘扒着筷子,吃得可快了,她直接放弃了刺多的鲤鱼,专心用糟萝匐炒鸡子下饭。
但正是因此,元娘在吃完饭下桌以后,就开始打嗝。
她努力想和嗝做斗争,但要是打嗝能被主人用意念控制,就没那么多出糗的事了。
她打得疲惫不堪,甚至神色颓唐,决定放任自流,爱打就打。还是岑娘子看不过眼,倒了碗清水,让她喝一大口,分几次咽下去,期间尽量不要打嗝。等喝个两三口就不会打了。
话音刚落,元娘捂着嘴,又开始打嗝。
“怎么办,阿娘,不见效。”元娘瓮着声,捂着嘴,睁大眼睛和岑娘子求助。
岑娘子也没了办法。
最后,还是王婆婆站了出来。
王婆婆交代元娘,一会儿自己问她吃饱了没有,她要回答吃饱了。
元娘虽听得迷迷瞪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很听话的点点头,长辈说什么就做什么嘛,横竖不会害她。
“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这就结束了??
元娘等了一息两息三息,也没等到后续。
她禁不住主动问,“然后咧?”
“什么然后?”阿奶沉声道:“你自己看看你还打嗝吗?”
被阿奶这个一提醒,元娘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打嗝了,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这样就成了吗?”
“天爷啊,阿奶你会术法吗,怎生这般厉害?”
王婆婆拿着一圆环的钥匙,正准备去堂屋侧边的大库房里,当初魏家退婚送的那些东西除了交子、首饰和田契,那些吃的用的都被锁在里头了。
魏家出手,自然都是上好的东西,在市面上等闲买不到的。
正适宜送人。
被元娘这么一问,她索性停下来,神情无奈道:“我若是会术法,早变出这一屋子的东西了,你们还用受那么多苦?”
好像也是,元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
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元娘才知道阿奶拦着她不让多吃的做法有多么对了。
吃的时候不觉得,但脾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隐隐发撑了,到床榻上的时候,更是隐隐胀得难受,她翻来覆去睡不好,偏又不到难受得发疼的地步,既然能忍着,就不必要找长辈,否则还要挨骂。
她索性不躺床榻上了,自己踮着脚尖,绕着屋子一遍遍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消食。
还别说,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真的没有那么胀了。
她这才重新躺回去。
元娘以为这样就能好好入睡了。
哪知道身上舒服了,脑子又不安生。
她始终想着识字的事,不知道读书难不难,字写起来是什么感觉?她应该也会像犀郎那样有一把自己的毛笔吧?她是不是也会先学《三字经》呢?阿奶对自己会不会很严厉?
……
诸如此种的念头,占据了元娘的思绪,纷纷扰扰始不停歇,搅得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好。
月亮都攀上高山尖了,巷子里犬也不吠了,脑袋伏着双爪闭目而睡,只有元娘的屋子还在窸窸窣窣,那是她不断翻身时,衣角与被褥摩擦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