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惯对酒糟鸡观感平平的陈括苍都忍不住多夹了两块。
吃过早食后,家里人各干各的去了,陈括苍自己撑伞,提着书箱去学塾,王婆婆带着万贯洗黄瓜、大虾,为腌制做准备。
元娘本来想帮忙的,被王婆婆赶去玩了。
说她碍手碍脚,没有她在,自己干活能更快。
那元娘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带着自己的破旧粗布衣裳去找了岑娘子,讨教如何给小花做衣裳。
她原先待在乡野里,刺绣缝补的精细活是不会的,顶多是穿针引线,简单打个补丁。岑娘子比她要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去,不过简单给猫儿的衣裳打个样子总能做到。
就是做的糙了些,不见得好看,好在猫儿小只,做出来的猫衣裳也小,不论如何都有几分浓缩娇小的可爱,穿在小花身上,像个愣头愣脑的小人儿。
元娘觉得很满意,岑娘子却不这么看,正烦心的时候呢,院子里窜进来一只疯疯癫癫的猫儿,像是被雨惊着了,自个儿蹦得老高。
小花却迫不及待去迎接它,围着转圈圈,两只小猫彼此咬着尾巴,在堂屋里追逐玩闹。
岑娘子隔着窗户瞥见了,浅笑着道:“阮家的猫儿倒是活泼。”
这话实在是收敛,那哪是活泼啊,忽然间就发疯,好在她们不是主人家,不必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屋里的东西会被打破,倒是能瞧个喜庆。
元娘眨眨眼睛,神情无辜道:“猫似主人,阮家的乌嘴和阮小二的性子就挺像的。”
岑娘子被她的话逗得摇头直笑,亲昵的轻轻点她的额头,“促狭鬼,出去了可不许乱说,阮家小二是个好孩子,就是爱动了些,哪家男儿小时不是这样过来的?”
元娘不忿,头一昂,骄傲道:“犀郎就不会,成日上房揭瓦,爬树捉猫,也能叫爱动吗?明明是惹祸精!于婶母为了他可费神了,阮大哥才回军营,他昨日就把方婆婆家的柿子给偷摘了。”
岑娘子和于娘子关系好,又兼是个柔和性子,忍不住为其说话,“那是于娘子夜里念叨了句想吃柿子了,他是个孝顺孩子,偷摘柿子也是误会,他早和方婆婆的孙儿说过了,人也答应了,谁知道方婆婆的孙儿上茅厕去了,方婆婆又突然回来,这才一时闹了起来。
“他被于娘子罚跪以后,也没有心生芥蒂,照样和方家孙儿来往,帮方家干了不少活。方家孙儿受欺负,就是他出的头。”
对于岑娘子的解释,元娘没有被说服,她摇头,“也许他没有坏心,但本来可以避免的事,因为冒失而发生了,这样的性子,对周遭人而言不是很辛苦吗?”
还没等母女两个人辩驳出个究竟,主人就来了。
果然,背后不能说人。
他虽然撑着伞,但风大雨大,而且自己也不注意,所以肩上被打湿了,束起的头发上都被挂了不少雨滴,但他也不在意,甩了甩头,把雨珠子甩出去,那样子莫名像他家猫刚跑进陈家院子里做的动作。
都是一样的甩水珠子。
元娘拽了拽岑娘子的衣袖,挤眉眨眼,像是再说“猫似主人型没错吧?”
岑娘子温柔地横了元娘一眼,怪她促狭,但在人前没说什么。
他一进门就咧嘴,露出大白牙,笑得粗粗咧咧,莫名有种爽快直率的莽感,“王婆婆,我家乌嘴是不是跑您家来了。”
王婆婆说不清好脾性还是坏脾性,对徐承儿这样识礼的小娘子就是慈眉善目,对头脑不清楚的泼皮,她能泼辣到让对方哭着喊祖宗,而像阮小二这样的顽劣少年,没犯到她头上,她倒是不至于发火,可也没什么和蔼神色。
她只是如往常那样板着脸,淡淡道:“你往堂屋那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阮小二也不生气,仍旧是笑哈哈的,没心没肺,继续搭话。
王婆婆忙着腌东西,没怎么理会。
倒是岑娘子,因为和于娘子玩得好,主动去打招呼,还拿了块玫瑰酥饼给他。
这玫瑰酥饼是之前陈括苍同窗送来的樊楼点心之一,香甜酥脆,与常见的内里口感松软饼子不同,每一口都酥脆得掉渣,咬开以后花气香浓。
元娘跟在岑娘子身后,帮着倒了碗热水。
点心嘛,纵使不配茶汤,也得配水,否则再好吃也容易腻。
阮小二看到岑娘子身后的元娘,眼睛霎时亮了,在阴冷昏暗的雨天如一轮炽热烈阳,难以忽略。
但他很快又挪开目光,像是那边有刺一般,连瞟一眼都不大敢。
他转移注意,看似很专心的和岑娘子说话,说了好些,也有来有往的样子。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端正,状似极为不经意的瞥头看向元娘,只是随口一提般说道:“我家猫嘴上那撮毛黑,所以叫的乌嘴,你家猫也嘴上那撮毛是金色的,倒不如叫金嘴,它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至亲猫,如此一来,外人一听就知晓身份。”
元娘不大满意,面上也不藏着,直接了当道:“不要,我不喜欢,金嘴一点都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