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人整体还行。
非要说什么的话,元娘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像会打人的,承儿一瞪眼,都比他要凶。
还成!
单看容貌,承儿舅父的眼光甚为不错。
不过,当他走到魏观身边时,到底是逊色了些,原本瞧着不错的五官,稍显寡淡,很难叫人将目光再落到他身上。
其实也不单是魏观容貌更深邃貌美的缘故,明明魏观待人也算亲切,可他的气势就是无端要浑厚些,让人潜意识里隐隐忌讳,不太敢失态。
元娘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来汴京三四年了,可接触的到底都是市井小民,最多有几个富户。
倘若王婆婆在,就能说出个究竟。
这是前呼后拥,奴婢成群,膏粱锦绣,用钱财权势生生堆出来的贵气。
所谓贵人,不怒自威,便是这般。
不管他再和颜悦色,有些不同也是改不了的。
文修一见眼前的场景,便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魏观不着痕迹地挡在元娘身前,他胸膛宽阔,身形高大,将她遮得严严实实,连片衣角都不曾露出来。
他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模样,但相比对着元娘的时候,脸上少了笑意,面色平淡,“恰好遇上有人卖馒头,我买了些,你帮我一道分予其他人吧。”
里头的人吃的可是山珍海味,要什么馒头?
这馒头是金子做的不成?
能比得上缝在羊肚子里烤出来的鱼味美?
但谁叫魏观是魏相公的独生子呢,他别说是在饕鬄盛宴里分给众人馒头,就是掺了砂砾的粥,众人也会边喝,边笑呵呵夸赞。
文修是不多话的人,没什么奉承,否则魏观也不会与他走得近。
闻言,他二话不说,应道:“好啊。”
半点也不计较文章才找到,为何不立刻去寻魏相公,还要先分馒头。他的脸上更是寻不出半点介意,显然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是个天生的好性人。
魏观这才转过身,他看着元娘,先是温和一笑,接着才问道:“如何算钱?”
“我这是玫瑰豆沙馅的馒头,玫瑰酱做不易,所以要稍稍贵些,一个得四文,八个是三十二文钱,您买的多,我算三十文即可。”
在商言商,一提起卖东西,元娘说话可算盘珠子似的,可顺了,每个字和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外蹦。
他微笑,“不必,元宵还要出来叫卖,委实辛苦,不涨些价已是好的了。”
魏观说着,从锦囊里取出四十文钱,递给元娘。
元娘收了钱,捡出八个馒头放进油纸里头,交给魏观。
魏观又转手给了文修,文修自然要先进门,他则在后走。
进去以后,门自是要阖上的。
不能瞧见里面的情形,元娘和徐承儿不约而同的失望蹙眉。徐承儿已经走到元娘身边,两个人相视摇头,决定先躲边上。
还未动呢,只见原本紧闭的窗扉忽而呀吱一声,被人打开。
窗户正正好映出胜逾周遭泱泱灯火的面容,似美玉,如舜华,叫人难以移开双目,一眼沉沦。
美貌的可怕,并不拘泥于男女,而在它本身。
难得的是他身上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气质,他与元娘四目相对,却不慌乱,而是微微一笑。
他身后有人询问为何开窗,他亦是不疾不徐的缓缓回应,“炭气重了些,散散浮热。”
如此作答,合情合理,没有人会好奇计较。
魏观开了窗,很快便回座位,不挡着视线,元娘和徐承儿得以窥见全貌。
很好,里头干干净净,没有歌伎舞乐。
桌边放在壶,还有散落的箭,想来他们之前正玩着投壶,而有人正吟诗,得益于开着的窗户,里面的声音更清晰了,原来是改玩飞花令了。
元娘凑近徐承儿,小声道:“那个穿蓝色衣衫,头绑灰色儒巾的男子就是文修,我刚刚看得清清楚楚。”
徐承儿也伸脖子探头,仔细打量,对外貌还是颇为满意的,“打眼一瞧,还算不错。”
“不过,他们看着都没有醉意,倒是见不到他酒后失态的模样。”
两人看了一会儿,等到他们二人有出来迹象的时候,便躲到拐角去。
直到看着他们二人走远,才算放下心来。
既然要看的人先走了,万贯又在外边等着,不好再耽搁,元娘和徐承儿一商议,不若先回去,横竖见过他长什么样,下回去魏府外出要经过的地等等看,总能瞧见,到那时再观察他每日都做些什么,会不会流连录事巷等地方。
没想到,才走出廊下,她们二人就被一个着白布罩衫,带青花布手巾的小儿子给拦下了,他端着托盘,恭敬询问,“您二位里,可有位贵姓陈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