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晒得咸鱼篓滋滋冒油,郝爽翘著二郎腿坐在院门石槛上,指尖捏著根鱼骨剔牙。檐角镇海铃突然叮噹乱响,三粒骰子从裤兜蹦到青石板上,摆出个“坎中带煞”的凶卦。
“郝公子接旨——”
八个玄甲衙役撞开渔网围成的院墙,青铜腰牌上玄穹司的北斗纹泛著死鱼眼似的灰光。县令王有禄踩著满地晒鱼架碎片走来,官袍补丁里漏出的银符边角,正被日头晒出焦糊味。
“赵四祸害乡里多年,凌虚长老又中饱私囊...”县令捻著山羊须,指甲缝的胭脂蹭在鎏金詔令上,“郝公子替天行道,当真是少年英杰。”
郝爽眯眼瞅著詔令边缘的龙涎香熏痕,这玩意他在凌虚子炼魂鼎里闻过八百回。咸鱼篓突然轻颤,三条陈年臭鯡鱼翻著白眼浮上滷水,摆出“诈”字卦象。
“大人这官袍熏的降真香,比翠烟阁魁还讲究。”少年故意用鱼骨戳破詔令封蜡,“玄穹司的狗皮膏药,换个金镶玉的盒子就成御赐仙丹了?”
县令肥脸涨成猪肝色,袖中银符刚要亮,却被师爷枯爪按住。郝爽看得真切——那老东西腕脉处新嵌的锁龙钉,正渗出赵四赌坊特供的硃砂。
“郝公子说笑了。”师爷袖口钻出条碧绿蛊虫,虫背上赫然烙著凌虚子的私印,“圣上亲批的灵童徵召令,可是泼天的造化。”
咸鱼篓里突然炸开团盐雾,老祖宗的骂声在郝爽识海迴荡:“放他娘的罗圈屁!皇帝老儿要真管得了玄穹司,蛟礁洞能漂满童男童女的裹尸布?”
郝爽屈指弹飞詔令,金绢“恰好”盖住师爷脚背。滋啦声中,官靴绣的辟邪纹竟被龙涎香蚀出个窟窿——这哪是御赐詔书,分明是掺了锁龙钉碎末的追魂符!
“小爷要是说不呢?”
少年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蛟形胎记映著日头泛起金芒。县令肥躯一震,怀里的官印龟纽突然暴长獠牙——这分明是玄穹司高层才有的“窥心獬豸”。
“郝公子莫急。”师爷指甲缝弹出三枚蛊卵,落地即成北斗阵型,“圣上听闻公子擅河洛推演,特赐...”他袖中突然钻出条碧鳞小蛟,龙角上拴著陈阿宝的辟邪银锁。
咸鱼老祖在识海里冷笑:“告诉他,要接也行,得用玄穹司库房钥匙当聘礼!”
郝爽突然咧嘴笑了,抬脚碾碎满地蛊虫:“三日后辰时,让小爷会会你们的新主子。”他反手甩出詔令,金绢裹著盐晶砸在县令眉心,“记得带够锁龙钉——小爷最近好这口下酒!”
师爷枯爪刚要掐诀,院中咸鱼桶突然炸开。三百条臭咸鱼天女散般糊了衙役满脸,每条鱼鳃都嵌著雄鸡血画的替身符。郝爽蹲在翻倒的晒鱼架上,看著眾人连滚带爬退出院门,掌心盐晶凝成的钥匙虚影一闪而逝。
“真要去当灵童?”咸鱼精操纵鱼篓撞他后腰,“玄穹司地牢里可醃著三百童男童女!”
“不去怎知皇帝老儿卖的什么腌臢药?”少年扯下半条臭鱼啃著,眯眼望向东南海雾,“凌虚子密室里的贡品清单,可盖著京兆尹的官印...”
午时的日头突然被乌云吞没,郝爽后颈龙鳞纹突突跳动。他清晰看见詔令残留的金粉在泥地上爬行,最终凝成个“囚”字——与三日前蓬莱虚影中的困龙阵如出一辙。
咸鱼老祖突然沉默,鱼篓里浮出半片褪色襁褓。郝爽盯著布料边缘的北斗纹路,忽然將臭鱼汁泼在“囚”字上:“管他真龙假龙,进了小爷的醃缸...”
腥臭液体腐蚀金粉的滋滋声中,少年笑得像条发现沙丁鱼群的银刀鱼。
“...都得给我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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