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躯体隨著槊杆滑落泥浆,肠子缠住鎏金刀鞘,腥臭的內臟糊满了整个腕臂。
“呕~”李承岳一时间没有忍住,腹內翻江倒海,自喉头涌起,“真tm的噁心!”
左侧一声哀嚎传来,闻声看去,却见一骑已从队友身上跨过,马槊尖刺穿胸膛...
另一侧敌军战马正踏在受伤的战友后背,一口鲜血染红了风沙中傲然挺立的莎草...
远处吐蕃的前军已然到达战场...
“右翼补位!”王猛已经杀红了双眼,一声声咆哮中奔向敌人,陌刀捅穿一名敌兵眼窝的瞬间,刀尖搅动时带出黏稠的脑浆。
李承岳猛然回头,烽燧右侧已被敌兵攻克,吐蕃兵在暴雨中叠起了人梯,他学著王猛的样子,陌刀呈45度角飞身斜劈,瞬间拦腰斩断一名敌兵。
他站在烽燧缺口之上,一人一刀宛如雄关,手中的刀锋似关口的铁闸,接连搅碎三具攀附而上的躯体。
子时三刻,烽燧內火把烬灭,李承岳的虎口早已迸裂,血水顺著刀柄渗入缠麻之中。
他在缺口处躬身喘著粗气,环顾四周,戈壁寂静的夜色中,只剩刀刃相击的爆鸣声和远处濒死的哀嚎声。
夜幕下,他摸到刀身崩出的第一道裂痕——在第七次劈开甲冑的时候,精钢锻造的刃口终於捲曲。
某次挥刀落空后,他踩到滑腻的肠子跌倒,脸颊重重地贴向冰冷的地面,发现双方战斗后的血在底层积了半尺深,正在雨水的冲刷下漫过第二级台阶。
王猛的甲冑突然撞了过来,“龟儿子,小心!”
三支火箭掠过箭垛,直衝身后的粮囤。火光之中隱约看到一具吐蕃重甲正在攀上烽燧的最高处,护额之下露出狰狞的面孔——是梟首唐军斥候的吐蕃百夫长。
他强忍著疼痛,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几步便跨到了吐蕃百夫长面前,在最后一刻贯穿其咽喉,刀刃卡在脖颈的骨缝间。
垂死的吐蕃百夫长竟反手捉住刀背,將他连人带刀拽下烽燧...
风声在耳畔呼啸,坠落的瞬间,他看到烽燧內外遍地的尸体,看到王猛背脊上插著的三支羽箭,看到自己映在刀身上扭曲的面庞——像极了父亲在下葬时那张被马蹄踏碎的脸。
后背撞入尸堆的剎那,他顺势翻滚,拔出吐蕃百夫长腰间的匕首,死死地捅进其心臟,温热的液体溅进嘴角,咸腥中略带著一丝回味的甜。
寅时初,凉州卫援军赶到,號角刺破雨后的薄雾,倖存的九名陌刀手瘫坐在尸堆之间,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李承岳的陌刀仍死死钉在吐蕃百夫长的脖颈处。
王猛踢开脚边的残肢,拎起那柄卷刃的陌刀端详良久,“没想到陇右的土地里,倒是真长出颗硬茬子!”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烽燧再度恢復了往日的寧静,边关的美景尽收眼底。
“新兵李承岳!”背后传来军司马的呼喝,“因战功突出,斩敌將於阵前,迁折衝府队正,授精锻陌刀一柄!”
“是!”
远处戈壁滩上,残存的五匹战马正舔舐主人断裂的脖颈。
李承岳的新刀被抬上烽燧时,刀铭在日光中灼目如泪:
【龙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