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
崔希逸用马鞭挑开帐帘,利剑般的目光扫过阶下的二人,最后停留在李承岳身上:“葫芦谷一役,以百余陌刀手力克三千重骑,有胆有谋。”
李承岳抱拳躬身,“两军遭遇,勇者为王,况且葫芦谷地形狭长,骑兵发挥不了作用。”
“嗯...不错,有见识...”崔希逸略微頷首,投来讚赏之意,“回紇重骑,人马皆覆甲冑,陌刀何以克敌?”
“甲冑连接之处多为皮革,只要找到甲缝,刀锋一转,甲冑便可脱落”李承岳回想起父亲所授斩马式,“再凭陌刀自身的优势,没有护甲的骑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沉著、冷静、头脑清晰...”崔希逸脸上多了一丝欣喜,“临战前能有如此縝密的思维,难能可贵,火攻之计又出自何人?”
李承岳向前一步抱拳,腕甲隙间簌簌落下几粒葫芦谷特有的赤砂:
“葫芦谷地形呈口袋状,骑兵进入口袋便无法展开阵型,卑职令三组人沿谷口堆放乾柴,浇上火油,封锁谷口,切断退路,铁甲遇火即升温,一举便可击破。”
崔將军在大帐內踱步,麂皮战靴停在沙盘边缘,“一百五十人分作三队轮转,每队分工明確,劈斩不拖沓,”
“当年高节帅在怛罗斯,也是用同样的陌刀阵封锁住大食的具装方阵。”他看著眼前沙盘上那面代表著陌刀营的玄色小旗,“很好,依託有利地形,选择合適的策略。”
“谢將军夸奖!卑职定继续效力!”
“来人!”崔將军的命令不容有任何的怠慢,功曹立即起身,听候差遣。
“李承岳智勇双全,指挥得当,破回紇三千铁骑,斩敌將首级,今与吐蕃决战在即,原刪丹烽陌刀手、张掖折衝府陌刀队並凉州折衝府陌刀队为陌刀营,敕其为河西道安远折衝府校尉,统陌刀营三百,阵前效命。”
“卑职谢大將军提携!衝锋陷阵,陌刀营定不辱使命!”李承岳闻言內心激盪,连忙行军礼。
“原刪丹烽旅帅王猛,戍边多年,功劳匪浅,屡次击破来犯之敌,今特敕其为翊麾校尉,领河西马步军斥候营”
“卑职拜谢將军,刀山火海,万死难报!”王猛眼眶有些泛红,二十年的边塞生涯,在此刻值得了。
“二位將军免礼,回去整飭军马,三日后隨大军开拔。”
“是!”
营帐外,北风骤起,军营的火盆中火苗隨风摇曳,李承岳手掌摩挲著新领的校尉铜符,看著一旁泛著泪的边关汉子,突然扯开嗓门唱起了陇右民谣:
【莫道陌刀三十斤咯...斩得胡儿马不敢鸣...】
【莫说男儿几尺躯哟...杀得胡儿刀不敢劈...】
沙哑的嗓音穿透祁连山的风雪,震彻焉支山的劲松...
深夜,三更梆子响过,李承岳站立在帐前,望著被火光照亮的“崔“字大纛,忽然明白那些笔直插在校场的陌刀,早晚要成为中军帐前的第十一面青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