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城头突然叮噹作响,瞭望卒嘶声高喊:“起风了!是西北大风!”
李承岳按住被狂风掀起的披风,登上角楼,望著铅灰色的云层抚摸祁连山巔。
夯土墙在风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几块拳头大的土块砸在眾人脚边。
“將军!吐蕃游骑已出现在风蚀沟!”巡视的斥候纵马入城,铁甲上已然结著白霜。
李承岳望向西北天际,铅云正以惊人的速度大口吞噬残阳...
他伸出右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任由其在掌中变化为六稜柱。
“传我將令——全城搜寻木桶陶瓮,把仓廩中我们的旧柴尽数取来,著步军拆下城中所有房屋的门板!”
酉时整,塞外的暴雪如期而至...
吐蕃前锋的火把,在三十里外连成一条蜿蜒的赤蛇时,和戎城已变成沸腾的冰窖。
三千玉门军骑兵在城头排出一字长蛇阵,包铁木桶在轆轤上吱呀作响,与呼啸的北风交织出奇特的韵律。
章功绰带著陌刀营,將刚拆下的门板插入城墙缺口,形成七尺高的木柵基座。
当第一桶水泼上城墙的瞬间,城头响起细密的“咔嗒”声。
王猛抓起把凝结在雉堞上的水珠:“温度骤降,泼水成冰!”
李承岳立即调整战术:“改泼为浇!每浇三指厚便撒层沙土,弓弩手用火把炙烤冰面增加粘性!”
刘侃领著玉门军步卒穿梭在瓮城之间,將收集来的陶瓮碎片倒插在浇过水的斜坡上。
老卒指挥原先驻守的府兵,將蒺藜刺按进半凝固的冰层。
“要像给骆驼披毡毯那样...”李承岳抓起把碎陶片按进冰面,“等天明冻结实了,这些陶片和蒺藜就是扎马钉。”
他的“龙脊”斜插在冰墙顶端,刀柄上系的红色布条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成为黑暗中唯一的方向標...
“將军,那边有情况!”
李承岳闻言急忙赶到北城墙,吐蕃侦骑不知何时出现在北侧沙丘。
刘侃立即带五十弓弩手和五十陌刀手潜入护城壕,將浸过松脂的火把插在冰面上。
跳跃的火光经冰层折射,在雪幕中幻化成千军万马,嚇得吐蕃斥候仓皇回撤...
黎明时分,论钦陵的大纛出现在地平线上。
和戎城却已化作水晶宫闕,七丈高的冰壳包裹著夯土城墙,朝阳下折射出刺目光华。
西南缺口处更是耸立起犬牙交错的冰刺林,昨夜插下的陶片此刻全变成了倒竖的冰锥。
论钦陵远远望去,阳光在冰棱间折射出七彩光晕,城墙根部倒竖的冰刺沾著晨霜,整座要塞宛如拔地而起的冰山。
当他下令先锋部队试探进攻时...
“放箭!”
隨著王猛令旗挥落,斥候营和玉门军组成的弓弩大阵,万箭齐发,箭雨密布,吐蕃先头部队死伤过半,论钦陵急忙下令鸣金...
李承岳不顾旧伤,亲自按刀立於冰城之巔,看著吐蕃中军仓皇后撤的烟尘。
他伸手掰下一根冰棱,晶莹剔透的冰柱里还冻结著昨夜夯进去的芦苇杆——这是河西老兵传授的法子,这些芦苇杆能让防御工事更耐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