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铁匠上前围观,只见图纸之上:六尺刀刃不失陌刀横扫威力,六尺长柄则可远握可近捉,双手挥舞,则有千斤之力!单手劈砍亦可分金断刃!
赵铁山低头思虑,忽以炭笔在青砖地面勾画:“《考工记》载'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若要加长刀柄而刀刃亦可破甲,则需用凉州铁山產的百链钢。”
李承岳盯著陌刀忽然想到了什么,俯身拾起半截吐蕃箭簇在刀身上刮擦,青灰碎屑簌簌而落,“现用的刃钢,杂质太多,若掺龟兹硇砂重淬...”
“则不仅可有韧性,且坚不可摧,轻易不会折断...”赵铁山接过话茬说道,“况刀柄亦捨弃原本木质,改为木钢结合,每三寸木柄则加一寸钢圈...”
“如此甚好!”
“报——河西大营急报!”门外突来的一声急呼打断了眾人的交流,传令兵取下背著的盖有节度使金印的樺皮筒。
李承岳破封展卷,崔希逸的墨跡如戈戟横斜:“承岳所请凉州精铁三百石已发玉门关,然所需龟兹硇砂,尚需些时日,另所提木料之事,余思考多日,可取祁连山阴的百年柘木作柄!”
合上书卷,他对著赵铁山说道:“此次锻造,有劳您牵头,辛苦几日了...”
“將军哪里话...”赵铁山拍著胸脯保证,“有我们哥几个在,什么样的兵器都不在话下!”
七日后,在疏勒河面冰层迸裂声中,首批改制的三十柄陌刀出炉了。
赵铁山以铁鉤挑起通红的刀条浸入硇砂水,淬火后的青烟裹著焦臭味腾起:“按《夏侯阳算经》所载分铁法,刃部於硇砂水三度淬链,柄芯嵌柘木增韧,柄每三寸便环铜圈一寸增其坚韧度。”
军士们抬来的新制陌刀已达丈二之长,柘木柄缠著防滑的氂牛皮条。
李承岳解甲试刀,双臂筋腱暴起如弓弦一般。
陌刀劈空时风声沉鬱,竟將试刀石上的生铁马鎧劈出半尺的裂口。
赵铁山捧起残甲骇然:“寻常陌刀破甲不过三寸,此刃竟入铁五分!”
忽有斥候疾驰入镇:“稟將军!城外三十里,有不明马队现身。”
边关的傍晚残阳如血,李承岳亲率三十名携带新式陌刀的军士,列阵疏勒河东岸。
一队披甲骑兵踏起的烟尘遮蔽半闕落日,“竟然是漠北草原部落...”李承岳看著面前的马队,不明就里,“北庭都护境內的骑兵,怎会来此?”
细察之下,为首的却用吐蕃语和身边的人交流...这些骑兵抬头的瞬间,却见唐军阵中寒光成林——丈二陌刀借地势高举,刃口映著最后的天光如冰河倒悬。
当第一匹草原马踏入方寸之地,三十陌刀同时下劈,斩马首若刈秋茅,断铁甲似裂素帛。
战后清点,新制陌刀竟无一口卷刃!
王琮抚著刀柄处“陌刀营造”的阴刻铭文嘆道:“昔闻王玄策麾下陌刀队如墙而进,今眼见將军神兵,方知史笔不虚啊!”
疏勒河水中漂浮的残旗间,一柄入土三尺的陌刀兀自震颤,只惊得空中盘旋的胡兀鷲不敢下落。
“命铁器营速以此为模具,打造两千四百柄陌刀,月余,要尽数配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