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河畔的七座烽燧升起狼烟时,李承岳赤金镇內对著武备库的帐册皱著眉头。
他的手指划过最后一行字:“龟兹硇砂仅剩三十斤,尚不足淬链百柄陌刀。”
案几之上放著河西节度使的亲笔回函,崔希逸在信中言明:河西道各州硇砂皆已调拨一空,目前已无可以调配之物。
“报!玉门关来了一支驼队!”亲兵突然闯入的通报惊落了案上尘灰。
李承岳急忙起身,疾步登城,但见暮色里逶迤著三十峰白驼,驼铃混著《西凉乐》曲调隨风传来...
为首老者身著联珠纹锦宽袍,腰间玉带上悬著龟兹都督府颁发的过所铜牌。
“將军您好!老朽康怀恩,携石蜜、硇砂往凉州互市,还望將军行个方便...”
老者所说的汉话中带著很浓的焉耆口音,解开驼背上的革囊倾倒,紫红色的晶粒在夕阳下泛著冷凝光泽。
“怎么样?此物可为上品?”李承岳看著一路小跑而来的赵铁山,出言询问道。
赵铁山抓起一把硇砂凑近火把,晶体遇热即爆出细密青烟:“將军!確是上品啊!由龟兹北山矿洞所出!”
李承岳在背著的双手微微发颤,但是面上仍保持著水一般的平静:“康老丈可知...此物现在属於军中禁运之物,老丈不担心...”
话音未落,老者从怀中取出盖有安西都护府大印的牒文:“高节度使特批,凡持此牒商队,可售硇砂与安西、河西之唐军。”
绢帛文书的边角处还沾著于闐玉屑,显然是刚刚穿越塔克拉玛干而来的见证。
申时二刻,將军府內点起一个巨大的篝火堆,院中烤全羊的焦香漫过西侧校场...
康怀恩撕著手中的饢饼笑道:“年前商队经过龟兹和于闐,碰巧看到高仙芝將军正在徵发硇砂。於是老朽考虑到河西军应该也用得上,便把北山三处矿洞的存货都包圆了。”
李承岳为他斟满一杯美酒,开口说道:“老丈既知如此,那这一批货,本將想要收下,您只管开价!”
“哦?”闻此言,康怀恩倒是来了兴趣,“老朽三十驼峰之上至少有硇砂百石,未知將军要此物所为何事?”
“老丈请看!”
他將手中的新制陌刀交付於老者手上细观,刀刃映著火光显出流水纹,
“好一个冷锻法!这硇砂用得值当!老朽与安西军做此生意业已十余载,还不曾见过如此好刀...”
五更时分驼队启程时,三十峰白驼已换成满载的井盐与蜀锦。
康怀恩在晨雾中叉手:“七日后自有二百峰驼队送硇砂来,还有这三十锭于闐玄铁,请將军不吝笑纳!”
老者说著便从驼峰上取下一小匣,交给了李承岳,“只是这祁连山脚下的吐蕃游骑...”
李承岳解下腰间鱼符掷去:“持此符过境,自有玉门军及各折衝府出迎三十里!”
七日后,首批三百柄陌刀淬火完成,且在当日便交到了章功绰的手中,分发给陌刀营的老兵。
李承岳站在点將台上,向下望著列阵操练的陌刀营方阵,丈二长刃的破空声如朔风穿林,
忽然对王琮笑道:“该给崔节度的捷报添句新词了——龟兹硇砂淬唐刀,胡商亦解护河西。”
午时三刻,李承岳正在巡察城防,忽听得城下驼铃清响,一队白骆驼穿过烽燧。
他扶墙向下望去,但见领头的老者锦袍翻飞——正是七日前离去的康怀恩。
於是便转头对著亲兵笑道:“快开瓮城!备好三瓮美酒!”
“李將军眼力好生了得!”康怀恩未等驼队停稳便跃下鞍韉,腰间过所铜牌撞得叮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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