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峰骆驼,每驼载硇砂四石,另有于闐玄铁三百锭——这可是高都护特意为您添的彩头!”
赵铁山一步跨到驼队前抓起晶石,紫红碎屑从指缝簌簌而落:“康老丈,这成色比上回的还好!”
他突然凑近老者低语,“北山矿洞最深处的'血砂',您这是把龟兹王族的私藏都搬空了吧?”
康怀恩捻须大笑,眼尾皱纹里还沾著塔克拉玛乾的沙粒:“上月吐蕃使者想用百斤麝香换这些砂子,老夫连毡帐都没让他们进!”
他忽压低声音,“高將军在安西...唉,不提这个。李將军,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李承岳的手微微一动:“老丈但说无妨。”
“能否让老夫见识见识这新陌刀阵。”康怀恩眼底闪过精光,“龟兹儿郎们传唱'唐刀如雪破楼兰',可老朽活了六十载,还没见过千柄陌刀齐出的场面。”
话音未落,西面瞭望塔突然响起號角。
王琮疾奔上城:“稟將军!斥候在三十里外发现吐蕃輜重队,押运的像是粮草!”
李承岳与康怀恩对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老丈想看陌刀阵?今日便让您老见识大唐兵锋!”
他转身喝令,“传令章功绰,陌刀营全体著甲!半刻钟后於疏勒河滩列阵!”
河滩碎石在暮色里泛著铁灰,五百陌刀手分三列而立。
康怀恩眯眼细看,惊见李承岳手中的陌刀,竟比其他新制陌刀还要长出四尺有余,八尺刀刃与八尺柘木柄在残阳下浑如一体。
“此刀重六十二斤,老丈可要试手?”李承岳伸手將自己的佩刀递过。
康怀恩双手接刀时踉蹌半步,却倔强地摆出劈砍架势:“当年在碎叶城,老夫也是舞得动大食弯刀的...”
吐蕃牛角號声破空而来,二百骑兵策马奔腾。
李承岳跃上战马,陌刀指天划出寒弧:“锋矢阵!进!”
五百柄陌刀同时前倾,刀刃织成钢铁荆棘。
吐蕃千夫长啐出口中草根,挥动镶金马鞭:“唐军疯了!凭这几名步兵就想对冲骑兵?碾碎他们!”——此支部队,並未到过前线,所以不曾知晓李承岳陌刀队的勇猛。
当第一排吐蕃马踏入方丈之地的剎那,陌刀阵突然变阵,如莲般绽开。
康怀恩在望楼上看得真切——前三列军士突然跪地反手拖刀,后两列陌刀自肩头平推而出,六尺刃锋恰与马颈同高。
“断!”
五百人齐吼震落了河岸两旁的胡杨叶,血雾瞬间漫过河滩。
康怀恩死死抓住栏杆,看著吐蕃马头如熟透的瓜果般接连滚落。
有个断腿骑兵侥倖冲入阵中,却被跪地军士自下而上斜劈,连人带甲断成两截...
“这...这哪是陌刀...”康怀恩声音发颤,“这分明是移动的钢铁城墙!”
李承岳策马掠过阵前,刀尖挑起半片吐蕃铁胄:“老丈可知,这刀柄里嵌著上次你们送来的三十石于闐玄铁?”
残阳渐渐沉入祁连山,疏勒河水已被染成赭色。
康怀恩解下腰间镶玉匕首:“將军若不嫌弃,这柄大食鑌铁短刃...”
李承岳笑著收下他递过来的弯刀,扭头命人取来一柄陌刀,满脸笑容:“我那柄太重,这柄制式陌刀,长约丈二,重三十八斤,今日送予老丈...”
康怀恩抚摸著刀柄上“陌刀军”字样,瞳孔中映出了坦罗斯的烽火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