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还在镇口迴荡,李承岳亲率三十名手持陌刀的骑兵,一路驰出赤金镇南门。
残月照著官道两侧的烽燧,夯土台上昨夜燃尽的狼烟柱犹自挺立。
经过疏勒河的岔口时,晨风送来隱约作响的驼铃声——那是往西域去的商队正在扎营休整。
章功绰注意到將军突然勒住韁绳,目光追著商队里几匹高大的大宛马,直到驼队消失在晨雾深处...
扁都镇的夯土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日头正悬在中天。
守门士卒查验过鱼符,沉重的包铁木门轧轧开启。
市井的喧囂扑面而来:钉马掌的铁砧叮噹、胡商叫卖琉璃器的异域口音、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马粪与苜蓿混杂的气息。
李承岳的皮靴刚踩上青石板,七八个牙人便围了上来,羊皮袄上沾著的草屑隨著手势纷纷扬扬。
“將军要寻好马,当去南市。”蓄著山羊须的老牙人挤开眾人,袖中露出半截盖著硃砂印的契书,“昨日刚到的三百河曲马,牙口都在五岁上下。”
章功绰心头一跳,却见將军神色如常,只將马鞭往南一指:“带路。”
穿过挤满骆驼的窄巷,南市马厩的杉木棚顶已映入眼帘。
然而想像中的骏马嘶鸣並未传来,棚下空荡荡的食槽积著层薄灰。
“老丈,您老说的三百河曲马在哪里?”李承岳耐著性子询问道。
老牙人四下一看,脸色骤变,揪住个扫地的杂役厉声喝问,方才得知六穀蕃部寅时便驱马北去。
杂役战战兢兢捧出块氂牛皮,上头用炭笔画著歪扭的汉文:白水涧有变。
李承岳的指节在氂牛皮上攥出褶皱,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但见一传令兵风尘僕僕滚鞍下马,怀中露出的公文封套上,赫然盖著河西节度使的朱印。
李承岳当即命人將其搀扶而起,递上一碗水。
“六穀蕃部袭掠边境,抢夺八百石粮草,沿线诸军派军马截击...”李承岳看著手中的塘报,对著传令兵问道,“在何处劫掠?”
“將...將军,在...距离此地...不到五...五十里处,有谷名唤白水涧...”传令兵缓缓睁开双眼,当看清是李承岳时,赶忙著急说道。
这番模样让李承岳意识到,此次粮草应是大营所需,不然以崔希逸的性子,断不会如此紧迫派传令兵沿途传令。
旋即命章功绰取来地图,手指以扁都镇为中心,在四周不停地圈动,:“留下一人等候传令兵缓解,带他去见长史郭子仪大人,告知具体情况...”
说罢,手持“龙脊”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挥,三十骑策马出城,追赶敌军去了...
当位於镇北將军府內的郭子仪听闻此事后,立即点五百精兵交由刘侃率领,向著白水涧而去...
白水涧,位於扁都镇西北五十五里,是一条天然形成的山涧地段,两岸高耸的山林为此地增加了极大的隱蔽性。
“將军,吐蕃人就在前方十里出休息...”张浑俭出前探路返回,手中攥著几根折断的苜蓿杆,低声说道。
李承岳以龙脊轻敲崖壁上的岩石,骑兵即刻分为三队:左翼十骑在王铣的带领下,人衔枚马裹蹄,自崖壁下缓慢前进;右翼十骑在张浑俭的率领下,弃马攀爬上山崖朝著东侧的乱石坡悄悄走去...剩下的十骑,隨李承岳翻身上马,前出突袭。
此时的吐蕃人正在给驮马餵盐。
三百匹河曲马拴在涧中两侧的胡杨林间,粮车首尾相接围成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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