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7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④  离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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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断地颤抖著,连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我一会要窒息了,一会又不断地喘著气,祝怀替我去温了一杯牛奶,递到我手里。

我手指哆嗦著,捧住杯子的时候晃初来几滴。

我刚喝下去一口,就被呛住了,我说,“我咽不下去,我咽下去就会窒息。”

我难过地將牛奶吐出来,躺在沙发上,祝怀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心疼又无力地看著我,“祝贪……”

我全身都在抽搐,我说,“救我……救我……”

“黎悯,救我……”

饮鴆止渴,我盼你救我。

祝怀眼睛都红了,“没事,没关係的,祝贪,你深呼吸,我在你身边……”

他上前死死握住我的手,我嘶吼著,眼神放空了失去焦点,我拼命在颤抖著,“不要……不要电我。虞晚眠,虞晚眠要杀掉我……”

“没有!不可能!”

祝怀用力抱著我,將我贴在他怀里,他也在颤抖,因为我心疼得颤抖,声音都在发颤,“祝贪……你別怕,有我在啊……”

男人哀嚎著,將我从绝望中拉扯而出。

我看见他猩红的眼睛,我说,“祝怀……”

他长嘆一声,宽阔的肩膀將他的温度渡给我,我在他怀中哭,我说,“我是个怪物,他们把我变成了怪物……”

“你不是。”祝怀坚定有力地说,“你是我妹妹,谁都没有资格说你是怪物,谁都没有。”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可以毁掉自己的坚定,我想,那一刻,大概我去叫祝怀杀了虞晚眠,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提刀而上,那是多可怕而又伟大的爱啊。

我和黎悯的感情相比起他,简直不堪一提。

******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床边的落地窗没有拉起来,阳光就从窗户透进来,暖暖地照在我床单上。

我如同一只吸血鬼,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疼痛地眯起了眼睛。

我昨天晚上没有做噩梦,真好。

祝怀进来的时候,我正靠著床发呆,他端著早餐进来,换了鞋子踩上榻榻米,走到我床边。

“吃点?”

我摇摇头,“不是很想吃,没有胃口。”

祝怀有些愁眉苦脸,“今天不是我做的,没有毒……”

我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从他盘子里拿起一块三明治,隨后也不说话,等我快吃完的时候,祝怀才问我,“你想好要去哪里上班了吗?”

“回盛达財阀。”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报出虞渊公司的名字。

祝怀愣了愣,“那里你如果受过委屈,可以不用来,你来我们家也一样……”

“不必了。”

我吃完三明治,抽出床头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隨后站起来,我说,“有些帐是时候该算算了。”

半小时后,我来到盛达財阀的门口,走近前台的时候,发现前台小姐已经换了一个,她拦住我,教养极好地对著我道,“您好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我想了想,“帮我通告一声你们总裁,就说有一位姓祝的小姐找他。”

前台很快地拨通了电话,在转述完我的话后,那边很快给出了回復,她对著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您好,虞总说您可以进去,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吧。”

我点点头,不再多看她一眼,踩著高跟鞋就往电梯走。

“叮——”

电梯门发出一声轻响就朝著两边缓缓打开,隨后我看到这一楼层工作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看我。

“这人是谁?”

“祝贪吧?是不是?上个月新来的那个实习生。”

“和乔菲菲打架闹事情那个?”

“据说后台很强,走后门进来的。”

“她不是上次闹完事情就没再来过公司吗?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

我当做没听见一般踩著步子扬长直入总裁办公室门口,在门上敲了两下门后,我就推门进去。

室內,偌大的总裁办公室依旧如同一个月前那样光鲜亮丽尊贵气派,我在沙发上坐下,虞渊抬起头来打量我,唇角带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总算捨得回来了?”

他看著我,突然之间说道。

我自顾自当著他的面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隨后端著咖啡优雅地坐下,挑了挑眉毛,我看向他,“盛达財阀可是条大鱼,我怎么捨得不回来,嗯?”

“我以为你的骨气会用到你死为止。”

虞渊还是那派高深莫测的腔调,他看著我的时候,依旧带著男人对女人的打量。

我笑了笑,“骨气是没有用的。”

我放下咖啡,直起身子来,隨后走到总裁办公桌前,单手撑住办公桌,另一只手,逕自解开了自己胸口的纽扣。

虞渊的延伸一下子深沉下来,想说什么,就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

在我的胸口有一道横向的疤痕,深刻入骨,虽然已经癒合,却仍旧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刀疤,依稀可见当初这道伤皮肉外翻鲜血四溢的时候有多惨烈。

我说,“你知道,这一个月我去了哪里吗?”

“虞渊虞渊,我去了一趟深渊……”我伏在他耳边,“托您小女儿的福……”

虞渊脸色乍变,“不可能!晚眠虽然任性,但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大笑两声,冲他笑得千娇百媚,“那你的意思是,这道伤疤是我自己閒著没事划上去的?”

虞渊震惊而又疼痛看著我。

我背对著他,將自己的上衣悉数解落,下一秒,背部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疤痕统统印入他的眼睛,饶是虞渊如此深沉的人都被惊得直接白了脸色,失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转过神来,当著他的面將衣服穿回去,隨后冲他笑笑,“还不肯相信吗?虞总……”

虞渊痛苦地看著我,“祝贪,这太残忍了……晚眠她……”

“別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女儿有多贪心。”我上前,一把抓住虞渊的下巴。

先前都是他用这种姿势看我,现在换我,用这种姿势羞辱他。

我说,“你好好睁眼看看你领养的那条狼狗,將我咬得鲜血淋漓!虞渊,你们都是帮凶!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处於那么尷尬的地步!你寧可信她,你都不信我的伤疤!”

我的话仿佛狠狠扇了虞渊一个耳光,他俊朗的面容逐渐扭曲了,声音都跟著颤抖,“祝贪,你別乱说话,你有证据吗……”

“证据……我有啊……”

我笑了笑,“我有唐为和虞晚眠上床的证据,你信吗?”

虞渊盯著我,带著来自灵魂深处的不可置信,“你哪儿来的证据?”

我冷笑一声,“哪儿来的不需要你管,我只是要知会你一声,你的宝贝女儿从今天起,就是我要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的仇人!”

“你敢动她!”

虞渊怒吼一声,拍著桌子站起来,“祝贪!你胆敢动她!”

我笑了,“我不敢要动她,我还要刮她的脸!!”

虞渊脸色一白,就听见我继续说道,“刮她那张你最疼爱的脸!”

男人错愕的眸子里,印出我张狂的笑脸。

我从钱包里掏出照片,狠狠摔在他的办公桌上,虞渊看到的一瞬间,就暴怒,“你从哪里得到的照片?”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办不到呢?”

我低声说著,“是啊,只有钱才是万能的……所以我回来了……虞渊,你看看这些照片上你和你女朋友的合照,那张脸,还真像现在的虞晚眠呢!”

虞渊望著我,终於,我看到了他对我起了杀意。

我笑了笑,却毫不犹豫地说出口,“没错!你收养虞晚眠,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死去的爱人佟湘湘!”

“祝贪!”

一个巴掌衝著我的脸狠狠甩过来,我往后退几步,捂著脸红著眼睛,我没说话,看到虞渊从原地走过来,將我按在墙壁上,伸手,狠狠抓住我的脖子。

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他那张狰狞恐可怖的脸,写满阴森的杀意。

“知道太多的人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虞渊贴近我,缓缓说著,“祝贪,你真的是胆子发育了,敢来我头上动土……”

我说,“这都是相互的,虞总。虞晚眠她不伤害我,我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她是我女儿,你是我什么?嗯?”

虞渊掐著我的脖子,声音冰冷,“你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被虞晚眠伤了就伤了,你瞧,你这不是还没死么?”

一番话,將我的旧伤口再一次揭开,我盯著他的脸,头一次对他產生了失望这种情绪。

我说,“虞渊,你太令我失望了……”

虞渊的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却仍旧铁了心不鬆开我。

我说,“那么你动手呀,掐死我呀。”

我笑得浑身颤抖,“反正在你眼里我贱命一条,虞渊,我就不信,我今天死在你面前,你不会动一下眉头。”

我缓缓捏住他掐著我的那只手,“你不杀我,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虞晚眠……”

我眸中燃烧著疯狂而又穷途末路的恨意,让虞渊心惊,我说,“我向你保证,我早晚要杀了她!你有本事,就和黎悯一样护她一生一世!这一世杀不了,来世我照样杀她!上至碧落下黄泉,她虞晚眠不死,我就不休!!”

虞渊没有说话,只是震惊地看著我,瞳仁紧缩著,连带著抓著我的手抖颤抖著。

很久以后,他背后落地窗有太阳光透进来,將他的轮廓照亮,將我埋在阴影里。他说,祝贪祝贪,你怎么可以这么贪婪?

我笑了笑,我说,“我不贪婪,必死无疑。”

******

晚上八点我到家的时候,祝怀正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迟迟到来,问了一声,“今天下班这么晚?”

我摇摇头,我说,“跟虞渊聊点事情了点时间。”

祝怀转过脸来看我,“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没说话。

祝怀晚上要去喝酒,问我要不要去,黎悯不在。

我想了半会,最终还是摇摇头,我说,“今天应付了好多人,我好累,让我早点休息吧。”

祝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点燃了看著我。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道,“你去睡觉吧,我晚上回来儘量不吵到你。”

我就转身上楼,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祝怀晚上十一点到的fusion,福臻坐在卡座上冲他笑笑,“哟!你这脾气越来越大啊,老子弹了你十个微信电话你才到!”

祝怀掏出手机一看,福臻这小子果然给自己刷了一排的微信语音,只得举著酒杯笑道,“不好意思啊,手机开了静音,没听见。”

福臻也举起酒杯,“没听见不是理由!罚酒罚酒!来!”

电子音乐一片躁动,在人的耳边鼓动出一阵一阵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这座不夜城似乎又开始人头涌动起来,白天一直窝著不出门的各路网红开始夜出,打著车带著所谓的小姐妹好闺蜜齐齐踏入这风月场所。

祝怀刚坐下五分钟,卡上就来了五个小姐姐。

福臻搂著其中一个笑道,“快过去给祝公子敬一杯酒。”

那个女生似乎並不是很愿意,过来和祝怀打照面的时候,两人都愣了。

祝怀搜索了脑子里的人名道,“程千綰?”

程千綰看著祝怀喊了一声,“祝贪她哥?”

福臻一看,笑了,“你们俩认识啊,正好正好,你们坐一起。”

“你怎么过来了?”祝怀看了眼身边的姑娘,素顏单马尾,怎么看都身家清白乾乾净净,“欠钱了?”

程千綰摇摇头,“我是来找一个同学的……她最近失踪了,事情闹得很大,有人说在这里看见过,我就想来找找。”

“你还挺热心啊。”祝怀眯了口酒,“大概长什么样?叫什么?”

“我是班长嘛。叫林鳶,她大半年来上课一次,不过平时都还能联繫,这一次不知道是怎么了,qq空间留下一句像是自杀的留言就直接消失了,人都联繫不上。”

程千綰有些尷尬,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祝怀看,“祝大哥,她长这样,你要是看见了记得喊我。”

祝怀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小姑娘,长得还挺清秀的,大眼睛显得水灵单纯,这么一姑娘看过应该不容易忘记,於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看到了我让祝贪喊你,你別来陪酒了,穿的也不像是来陪酒的。”

程千綰笑笑,“我没祝贪那么潮嘛。”

祝怀眯了眯眼睛,“她经常穿的很潮?”

“对啊对啊!”

程千綰激动道,“祝贪在咱们学校可是冰美人呢,追她的人好多,前阵子还有个金融系的篮球王子在追她。同学们私底下也都说祝贪跟网红似的。不过也有人嫉妒她,说她风气不好。”风气不好……

祝怀眯了眯眼,没有多问,让福臻早点放程千綰走了,然后自己带著別的小姑娘玩起来。

凌晨两点,他推开別墅的门。

楼下有声音让我一个条件反射就起身,我穿了衣服匆匆走下楼梯,才看到祝怀也微微有些错愕地抬头看我。

他说,“吵……吵到你了?”

我將头髮別到耳朵后面,我说,“……没有。”

是我弄错了,我把你……当成了黎悯。

男人就这样立在楼下,背影高大挺拔,我想起来了那天黎悯喝多,从门口进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踹拖鞋的样子。

又想到了那件被他崩坏纽扣的衬衫。

后来那件衬衫去哪儿了呢?我记得我后来自己缝好了……可是缝好后忘记放在那里了,也忘记还给他了。

挺可惜的……我的思维胡乱地想著,祝怀在楼下换了拖鞋,带著酒意上楼梯,他说,“祝贪,我遇见你同学了。”

我心里一愣,我说,“谁呀?”

“上次跟你一块逛街那个小姑娘。”

“程千綰?”我心里想想不可能吧,程千綰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钱,她性格也不喜欢半夜出来玩,不至於跑去酒吧做什么。我追问道,“她去酒吧干什么?”

“找一个班级同学。”

祝怀站稳了,眯著眼盯著我,“祝贪,你说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好心善良的人吗?班级同学丟了,都会找来酒吧。”

我脑袋里印出程千綰那张脸,我说,“或许是有的,比如程千綰那种傻瓜。”

祝怀笑了一声,“是啊,这么一对比我们就显得挺十恶不赦的。”

我也应了一声,“每次在她身边,我都深深觉得自己卑劣。”

我想到上一次黎悯喝多了把我喊到他身边,半睁著眼睛对我说,“你猜我遇见了谁?我遇见了祝怀。”

就仿佛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现在,我就站在我最想逃离的人对面,而黎悯,已经伴隨著那句话的出声落地彻底烟消云散。

而我,却还活在仿佛他还在的错觉里。

祝怀用那种曖昧不明的视线看著我,光是看著我,我就背后冒冷汗。我说,“祝怀,你去洗个澡睡觉吧,我也睡了。”

祝怀在我背后用声音拉住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黎悯?”

我的脚步一顿。

他的声音里带著浓浓痛苦,和无法自我救赎的绝望,“祝贪,你刚刚走下楼,是不是以为我是黎悯,回家了来迎接我?”

我內心回答他千万遍,是啊,我把你当成了黎悯。

我那么恨黎悯,恨不得他去死,可我也好想他。我不得不承认,这张感情里面,我从来都不是贏的那一个。

爱和恨是可以並存的吗?

一个人的心可以分成两份吗?

我没说话,祝怀就在背后用目光打量我,那眼神太疼了,连带著我的背部都仿佛扎满了针。

我心里想著,祝怀,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到底是谁的过错呢?

我又是如何在这痛苦的时光洪流里磨掉一身对你的爱与期待,被黎悯绑架的呢?

似乎是沉默了很久,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说,“祝怀,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我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他,就像是一个犯人逃离现场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手指带著颤抖將门锁住。

背对著门,我的身体缓缓滑了下来。

虞晚眠的脸色,在听见我这一句话之后,霎时间变得一脸惨白。

她瞪大了眼睛,不顾全场职员在看著我们两个,痛声喊我一句,“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用更清晰坚定的语句说著,“我说,我领证了,和黎悯。”

“祝贪!!”

虞晚眠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红著眼睛,歇斯里地地將我顶到墙壁上,她比我矮,却仍要仰著头將我衣服狠狠攥住。

那眼里带著触目惊心的恨。

她嘴唇颤抖著,我心情相当愉悦地欣赏完她这副模样,总觉得大快人心,笑著冲她眨眨眼,“还没听清楚吗?你的未婚夫,现在是我的老公,你要是再敢跟他有联繫,你就是个小三就是个婊子!”

“祝贪你才是婊子!”

虞晚眠扯著嗓子,猩红著眼睛用力抓著我,“你抢走了我的黎悯!是抢走了他!”

我冲她狠狠甩去一个耳光,隨后从包里掏出结婚证摔在她面前。

虞晚眠倒退几步,不敢伸手去接,最后却还是一个弯腰猛地將结婚证捡起来,哆嗦著手打开,看到照片后尖叫一声——

“祝贪!你这个贱人!我应该那天就杀了你!”

第二个巴掌衝著她的脸,我用力扇下,当著所有人面,我將她直接摔在地上,冷笑,“看著我的结婚证,还能肖想我的老公,你他妈当婊子绝对是拔尖啊!还说我抢走你的黎悯?嗯?

是我拿枪顶著他脑袋跟我领证了吗?他要是不同意,谁能逼他?虞晚眠,你也明白黎悯的性子吧?嗯?

谁抢谁老公呀?他现在是我的合法丈夫,你他妈来公司里说我抢你老公,你做人要不要点脸啊,全天下的小三都像你这么尽职吗?虞渊要是知道他领养的女儿这么厉害,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吧!”

虞晚眠脸色惨白,她委屈得哭了出来,占尽惹人心疼那一方,红著眼,就仿佛我欺负了她似的,我一看就想笑,甚至想给她鼓掌。

全天下小三都能跟你这样会演戏,那也不愁没饭吃了。

我抓著她的头髮拎起来,虞晚眠吃痛要来打我,被我反手狠狠打下,我用力將她的脸揪住向我,我说,“再敢肖想著黎悯,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把你爸整个公司砸了,来一出光明正大的打小三!”

“祝贪!你到底要怎么样!”

程芳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却又不敢上前,颤抖著看我。

我说,“打小三,天经地义啊。”

我转头对著虞晚眠笑笑,眸光冰冷如蛇,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像极了黎悯那个人渣,我说,“虞晚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要你从今天起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虞晚眠哭喊著,嘴里大骂著我是贱人,我笑了一声,“你装什么委屈啊,你爸是公司总裁,他为了你扇我一耳光我都不敢还手,你还覬覦著我的老公,这他妈全天下的好处都给你占尽了,你能別哭哭唧唧的跟我欺负你似的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你这样的吗,你他妈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啊虞晚眠,哭什么,哭给全公司看你勾引人家老公没成功吗?”

虞晚眠从地上站起来就要打我,我拦住她,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脸,我嘖了一声,察觉到脸上的微微刺痛。

虞渊迈著步子满脸阴沉走到这边来的时候,虞晚眠正好出手,我一看,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下她一巴掌,下一秒,当著她的面,我先她一步哭了出来——

“行啊!既然你爱得那么要死要活,我成全你们!你们是真爱你们才是一对,我这个正版老婆,才是小三!”

“祝贪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

“虞晚眠!”

虞渊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衣衫凌乱的虞晚眠转过身去,对上自己养父暴怒的视线,浑身一哆嗦,“爸……”

“你闭嘴!”

虞渊来到我身边,看到我脸上那个巴掌印,眸子眯起来,“怎么回事?”

我笑得悽惨,“虞总,现在心疼我做什么,您又不是没扇过我耳光,您女儿打我,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虞晚眠一听就又上前,“你少信口雌黄!”

我惨笑一声,“怎么,我脸上这个巴掌印,还是我自己打上去的不成?”

虞晚眠话语一顿,下一秒,虞渊就站在我面前,目光犀利地盯著她,“你来我公司不好好跟著做事情,天天针对祝贪做什么!”

“爸,你为什么帮她?她就是个狐狸精!”虞晚眠还要上前来抓我,“你说啊!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演戏装委屈了!我爸爸一来你就装可怜!你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虞晚眠!”

虞渊怒喊一声她的名字,虞晚眠刚刚那话是连著虞渊一併拖下水了,“大庭广眾口不择言,我教你的家教全都忘记了吗!”

虞晚眠瞪大了眼睛,肩膀一颤,有眼泪要流出来,“爸……?你怎么可以……?”

然而虞晚眠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我就在一边哭喊出声,“行!你们父女俩怎么污衊我都没事,你要我老公我就让给你!你上位啊!大不了我们夫妻俩为了你离婚!”

“怎么回事?”

虞渊看我一眼,我擦乾了眼泪,最后一点戏要做全套,“虞总,我昨儿刚结婚领证,虞晚眠就说我抢了她男人,上来就是一通打骂,没关係,我人微言轻,你们想怎么欺负我就这么欺负我,这不,我还好好活著没死吗!”

“祝贪!你冷静点。”

虞渊抓著我的肩膀,隨后又立刻鬆开,恢復了表情,视线朝著虞晚眠狠狠扫过去,“你给我回家一个礼拜不许上班!等你想明白哪里做错了再来!”

“爸!”

虞晚眠大喊一声,可是来不及,虞渊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转过脸来,继续看我,沉沉出声道,“你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没说话,虞渊转身离开,我便擦著虞晚眠的肩膀撞过去。

她用血红的眼睛盯著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的恨意,轻笑一声,“这么恨我做什么?”

“你这点小打小闹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恨你的时候……我巴不得剥掉你一层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我捏著她的手放在我小腹上,我说,“我怀孕了,还是你最亲爱的黎悯的,虞晚眠,你珍惜的一切,早晚都会是我的……”

虞晚眠脸色惨白愣在原地,我笑了一声就走开,用冷漠的视线看了周围的人一圈,隨后坐回座位上。

房婕妤递来一杯热咖啡,对著我说,“疼吗?”

我摇摇头,“没关係,这点伤,已经不会痛了。”

******

下午的时候我推开了虞渊办公室的门,相比起以前的衝动痛苦,我现在已经冷静很多,我在他面前坐下,一脸单纯无害的样子。

虞渊盯著我,“来说说今天上午怎么回事?你和晚眠到底有什么仇?”

我说,“没什么仇啊,只是她看我不爽而已,从小到大。”

“你跟她是一个福利院出来的?”

我冲他笑笑,“是啊虞总,我是十三,她是十七,我们和黎悯也是从小认识的。”

一提到黎悯这个名字,虞渊就脸色一变,“你和黎悯……又是怎么回事?”

我松松肩膀,“领证了,就这样。”

“领证?不是结婚?”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用词的不正常,虞渊深沉地看著我,“祝贪……你做事会不会太衝动?”

我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我说,“太衝动?什么太衝动?虞总,我可不明白。”

“你和黎悯,根本没有爱情。”

虞渊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他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捏住,我吃痛,却不肯皱起眉毛,仍要保持著面上的平静,我说,“是啊,没有爱情。”

虞渊错愕,没想到我会这样直白承认,他失声道,“黎悯之前是晚眠的未婚夫!”

“所以您也觉得我半路抢走了黎悯?”

我冲他笑笑,“是吧?可是到最后,领到结婚证的那个人,还是我!不是她虞晚眠!”

“祝贪!”

虞渊大喊我一声,我看向他,双眸冷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这样静静看著他,我说,“虞渊,你究竟在生什么气呢?”

虞渊一愣,没回过神。

我说,“你是在生气我这样仓促和黎悯结婚,抢了你女儿的心头爱;还是因为……我结婚了,你没做好准备?”

虞渊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略过无数惊涛骇浪,他瞳仁缩了缩,回过神来看我,声音都在颤抖,“祝贪,你在说什么?”

“啊,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我冲他笑笑,“一开始信誓旦旦以为会是自己的东西,最后被別人捷足先登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属於自己的物品被別人抢走的,愤怒感。”

我站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身体送向他的怀里,虞晚眠还真没说错,我可不就是个狐狸精吗?

虞渊,黎悯,祝怀,一个个都对我上癮。

而我,也对这样的自己上癮。

虞渊身体僵硬,气息压迫,他伸手狠狠掐住我的腰,反手將我压在墙上,我退后几步吃痛,他就笑了一声看著我。低头一瞬间,男性气息包裹住我。

我眼睛一睁,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闪躲不及,虞渊滚烫的吻就这样落在我唇上,我用牙齿咬他,他却不闪躲,反而更加肆意疯狂地摄取我的味道,最后我死死锁住牙齿,他才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擦了擦被我咬破的唇角,灼热的视线打量在我眼上。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知道吗,男人有个更喜欢的东西,就是,知道那是別人的,也要占有的掠夺欲。”

虞渊用力按著我的肩膀,他在很仔细地打量我,轻声说道,“祝贪,你全身上下的可取之处可能只有这张脸,蛇蝎美人,说的是你吗?”

我眯眼笑,“谁知道呢。”

“你就是有这种本事,让所有男人都知道你是个婊子,可是还偏偏喜欢对著你犯贱。”

虞渊鬆开我,反而將手轻抚过我的脸,“这是你最擅长的地方,男人都无处可逃。”

我仰起脖子,防备著他下一次动手动脚,岂料这次他却是真的放过了我,对著我眯起眼睛来。

成熟而又优雅的男人就这样盯著我,他说,“祝贪,黎悯不是你的良人。”

我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虞渊,你不会要说,你是我的良人吧?”

虞渊没说话,用一种很难以表述的表情看向我,我说,“我能在你公司那么闹,你还能把我留著,真是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虞渊笑问我,“无以为报?”

我说,“无以为报。”

隨后我拉开门,他在背后喊我一声,他说,“祝贪……我给你个忠告,如果黎悯不好,那么你就儘快和他离婚,脱离苦海。”

我想后半段肯定有內容,不过等了一会他没说,我就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是吗……早点离婚,脱离苦海?

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这么努力在避开他们,可是这人间疾苦啊,照样还是没能放过我。

我推门出去,背后虞渊看著我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再次合上。

******

晚上下班的时候,黎悯出乎意料地在盛达財阀公司楼下出现了。

我看到他那辆玛莎拉蒂,眉心一跳,“你怎么来了?”

黎悯没说话,只是跟我说了一句,“上车。”

我略吃惊地敲敲车窗,“我还以为你是来接虞晚眠的呢。”

黎悯冷笑一声,“你內心戏这么丰富,可以去写小说啊。”

我在他旁边坐下,繫上安全带,报了租的房子的地址,隨后黎悯发动车子,开车驶向高架。

我说,“今天虞晚眠动手打我了。”

黎悯笑了,“你打她了吗?”

我也笑,“打了,打了两巴掌。”

黎悯一只手鬆开方向盘,过来捏住我的下巴,笔挺的鼻樑堪堪与我的脸相撞,他说,“祝贪,我放纵你是有限度的,你最近阶段还不能动虞晚眠,听到没?”

我冲他笑笑,“她不是还没死么?”

黎悯鬆开我,继续转过头去开车,我在旁边看他精致的侧脸,那双冷漠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星光,就像是一团没有生命的无机物质,他转过眼珠来看我一眼,我就有了一种如同被蛇盯上的感觉。

他单手开车的时候,挺有那种霸道总裁的味道,懒散又隨意,节骨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露出一截乾脆利落的手腕,我心说,这男人皮囊还是跟以前一样帅得逼人。

可惜了,心怎么就,这么黑呢?

黎悯送我到租的房子楼下,我下车的时候,他递给我一叠纸。

我说,“这是什么?”

黎悯依著车椅,“之前说好的,给你的那套房子。”

我接过来看了眼,就在市內的黄金地段,价格还不菲,我说,“分手费吗?这不是又复合了吗,还能拿到分手费啊?”

黎悯眯眼,一脸嘲笑看著我,“省得你没钱了睡桥洞,好歹睡过一场,显得我多不念旧情。”

我被他气笑了,“是啊,黎少您最大方了!您要不现在给我个支票,我能毫不犹豫写上几个亿去银行兑换!”

黎悯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嘖了一声,隨后技术高超地將车子调了个头,就直接开远了。

我回到楼上,將那份文件放回房间里,出来的时唐衣正好叼著一袋新鲜的牛奶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姐——唔唔唔!!”

我看他一眼,“喝完牛奶再说话。”

唐衣深呼吸,一口气將袋中的牛奶直接都吸进嘴里,然后捏了捏乾瘪的袋子,最后嘬了几口,对我说,“姐,你昨天给我的资料我都看啦!你好厉害,学的是什么?”

我说,“行政关係。”

“哦!”唐衣应了一声,然后耷拉著眉毛,“没读过大学,不懂。”

我笑了,“你还没到年龄呢,没准成年了你们家就放你出来了。”

唐衣愁眉苦脸走到沙发上坐下,“我现在算是离家出走呢,身上带的钱就够租三个月,不过我不清楚我哥什么时候能查到我。要是哪天我不在了,绝对是我被我哥抓回去了,你別被嚇到啊。”

我说,“那你走之前留个信物,或者在墙上写一句话,我走了,这样我好有点准备。”

唐衣点点头,“唉,其实我也挺怕突然间被我哥抓回去的,不过我哥不会对我太凶,他就对女人凶。”

我嚇了一跳,我说,“为什么只对女孩子凶?”

“我们的亲生母亲是个女人。”唐衣眸光暗了暗,“生下我们后就不管我们,有时候在家里还当著我们的面接客,那些客人骂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后来我们就不大回家,就像孤儿一样,再后来长大后我哥就对女人过敏了。”

唐衣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哥对虞晚眠那个女人倒是蛮特殊的,我哥说她是他的希望,是一生最爱。”

我心想虞晚眠你能这样欺骗一个男人为了你都不要命了,也算是蛮成功的。

我说,“那你哥还有什么討厌的人吗,我之前听你说你哥仇家很多啊?”

“对啊,不过姐,你打听这个……”唐衣为难地看著我,“別不是要做什么吧?”

我心说孩子你也太单纯了,这种问题问出口多没意思,但我还是笑笑,“我一个女人,对你们道上的事情也没多少兴趣,我已经算是半退的状態了。”

“你这话说的真可怕。”唐衣吐吐舌头,“就像你手底下无数条人命似的。”

我想了想,我手底下確实算是有人命吧。

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依旧收拾了东西去公司,路过唐衣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著,而他似乎没有在房间里。

我的心猛地被人提起来似的,像是做贼一般,我走进他的房间里,隨后视线缓慢地扫过他的桌子。

唐衣似乎是个很喜欢打游戏的少年,桌子上放著psp和3ds,我抽开他抽屉的时候,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照片。

一看到照片上的两人,我就气血翻涌。

唐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照片上印出一股子阴沉的气息来,旁边站的是唐为,他倒是笑得很开心,就仿佛世界末日一样都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將照片抽走,隨后疾步走出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回来的唐衣。

我惊出一身冷汗,却还是扯著嘴角跟他笑笑,说了句早上好,两人擦肩而过。

手心被攥紧的照片摺叠出压痕,我大步推开房子的门,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冷汗淋漓,却没说一句话。

小腹传来些许痛感,我下意识弓了弓腰,將手贴在肚子上。

宝宝,別急,妈妈帮你报仇。

******

这几天我摸清楚了唐衣的作息时间,他每天早上六点都会准时起床去晨跑,所以我每次都会给自己定闹钟,等他一走,我就会像个鬼魂一般进入他的房间,摸索他的东西,调查各种信息。

我找人拉了他的通讯帐单,查到了唐为的电话號码。

另一边。

“臥槽,黎悯,你媳妇儿找我调查別的男人通讯记录啊!”

尉嬴抽著烟喝著酒,坐在黎悯家中,黎悯坐在他对面,两个同样妖孽似的男人互相在下西洋棋,尉嬴嚷嚷了一句,“你媳妇儿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別的男人?”

黎悯冷笑一声,“她男人那么多,老子怎么知道找了几个。”

“哎哟哟,受冷落的怨夫黎悯。”

尉嬴乐了,放下烟,將烟掐灭,隨后將西洋棋全都推翻了,衝著黎悯道,“等会等会,等会再下!”

黎悯挑眉,“再走两步就是我贏了。”

“去你妈的,那是本少爷让让你。”

尉嬴笑著將號码报给黎悯,“你媳妇儿托我调查这个手机號,让我拉个通讯帐单出来。”

黎悯没说话。

尉嬴说,“哦,那我就去办事儿了,唉,嫂子喊我帮忙找男人,我怎么也得搭把手啊……”

黎悯抡起菸灰缸砸过去,“不许给她!”

“草!”

尉嬴险险躲过一个菸灰缸,紧跟而来的是一盘棋,他左闪右闪,嚎叫一声,“黎少您是我打架吗!”

“你给她记录,老子就杀了你!”

黎悯一脸冷漠看著他,“顺路把真实记录查出来给我,老子要看看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在意。”

“哎哟哟。”尉嬴又开始找死了,“这是吃醋了吧黎少?”

黎悯没说话。

尉嬴蹬鼻子上脸,“我说你们就是矫情,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不行吗,现在她怀著孕,把她接到家里来,好好调理,孩子又不是不能生……你看看你,非得天天这么一张冷脸,姑娘都嚇坏了!我要是祝贪,我……”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黎悯,结果见到对方满脸的杀气,咽了咽口水,硬生生改口,“我要是祝贪,我……我就麻溜儿地跟你走了!都怪祝贪太要面子!唉!”说完还一拍大腿,表情那个气愤。

黎悯:……你丫还挺会变脸哈?

尉嬴打了电话吩咐人下去办事,隨后就继续转过身来看黎悯,“话说,你送她那套房子,多少钱?”

黎悯冷笑一声,“不管多少钱,她转手就卖掉了。”

尉嬴鼓鼓掌,“牛逼啊,黎少送出去的房子,到手就卖,一点都不留旧情!果然还是钱最安心!我说,买回那套別墅的人不会是你吧?”

黎悯又是冷笑一声。

尉嬴鼓掌得更起劲了,“你更牛逼啊黎少!自己钱买了房子送別人,还又钱把房子从人家手里买回来,又亏本又赔钱,一点好处都没捞著!社会我黎哥,人狠话不多!”

一个垃圾桶飞过来,尉嬴从沙发上蹦起来跳得老远,衝著黎悯大吼一声,“你这隨手砸东西的习惯也得改改啊!”

黎悯笑了,“你他妈上我这儿找死我不能满足满足你吗?”

尉嬴搂著自己骂了一句,“谁找死!我再找死也没您自个儿作死!您就使劲作去吧!改天把祝贪作没了那就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了!”

黎悯哐当一下拎著整个茶几掀翻起来,尉嬴一看腿都嚇软了,“你他妈这性质不一样啊!这是杀人啊!杀人啊!”

******

周末的时候,我没有老大早起床,反而是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晒太阳,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门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我用手咚咚敲了两声墙壁,示意隔壁的唐衣去开门。於是少年也一脸黑眼圈地走到门口,弓著腰开了门。

黎悯在门口等了好久,发现来开门的居然是个男的。

还他妈是个……挺嫩的男人。

登时表情一冷,“你是谁?”

唐衣嚇得睡意全无,妈呀这人杀气和他哥哥比起来都绰绰有余了,牙齿打了个颤,结结巴巴道,“你……你找谁?”

黎悯站在门口,一米八八的身高轻鬆碾压唐衣这个高中生,他眯著细长的眼睛,像个明星似的,穿戴不菲气质尊贵,唐衣在想是不是哪个道上的老大找上门来了,嚇得脸色铁青。

“您……您找我?”

唐衣试探性说道。

黎悯身上就推开他,“滚!”

妈的,祝贪怎么回事,房子里怎么会有男人?

难不成真的在外面养小白脸?

很好,卖了他的別墅养小白脸!祝贪,你本事见长啊!

我趴在床上忽然间就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没等我理清楚这个感觉是怎么回事,房间的门被人一下子踢开了。

唐衣还衝进来大吼一声,“姐!快跑!”

我下意识翻身就跑,还顺手抽走了枕头底下的蝴蝶刀。

黎悯冷笑著,“跑什么跑?跳窗给我看看?”

我动作一顿,僵硬地回过身去看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黎……黎少?您怎么来了?”

唐衣被黎悯拦在外面看著我,“啊,姐,你认识他啊……早说……我还以为……是哪个老大来著……”

弟弟,你的想像力能不能別这么丰富啊,现在高中生脑洞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我一把甩开手上的蝴蝶刀,衝著黎悯挤出职业性的笑容,“黎少早上好。”

態度变幻得飞快而又迅速,让人抓不住一点儿尾巴。

黎悯站在我房间门口,一伸手,就把唐衣拎到我面前,唐衣跟个可怜巴巴的小金毛一样被他拎进来,眼神还挺委屈。

他说,“我以为你跟我哥有仇,来绑架我呢……”

黎悯笑了,“神经病,跟你哥有仇,我绑架你哥去,绑架你做什么?不痛不痒的。”

唐衣拔高了声调,“我哥可疼我了!”

这个智障猪队友!

我咬了咬牙,衝著黎悯继续笑,“黎少,您找我有事吗?您说?”

一边说著一边走上前,狠狠踹了一脚唐衣,“去冰箱里拿可乐来!”

“遵命!”

唐衣一溜烟儿跑没影了,过了一会又跟一阵小龙捲风似的刮过来,將黎悯推到客厅,隨后在他面前放下一瓶可乐。

我说,“我们家里就酸奶和可乐,酸奶我喝,可乐他喝。”

唐衣在一边说,“姐,那为啥不用酸奶招待他?”

我说,“酸奶喝完了那我喝什么?”

唐衣:……那他妈可乐喝完我喝空气去啊!

不过他没敢说出口,作为一个黑道老大的弟弟,他本能察觉出了我和黎悯之间的气场互相不对付。

於是他看了我们一眼,决定乖乖去房间打游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客厅里一下子剩下我和黎悯,我没说话,垂著脑袋,看著黎悯动作优雅地单手打开可乐罐,节骨分明的手指精细有力,將易拉罐递到唇边,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喝了一口。

长得好看的人,喝可乐都跟喝八二年的拉菲似的。

他说,“你在调查一个人?”

一句话,激出了我的冷汗。

我想,我找尉嬴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毕竟尉嬴和他的关係那么好,一掛下电话估计转身就告诉他了。

咬了咬牙,我说,“是的。”

“是唐为吗?”

黎悯问了一句。

我全身一个哆嗦,似乎被唐为关押折磨的那些情景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死死咬住了牙,眼底浮现出猩红的眼泪。

我说,“对。”

黎悯见我这副样子,放下可乐,走到我身边来。

他用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眼泪,他说,“祝贪,你还动不了他。”

我肩膀哆嗦著,我说,“虞晚眠我动不了,怎么连唐为我都动不了?你不会连个男人都要心疼吗?”

黎悯一边凉凉地笑著,一边看著我,“你现在怀著孕,谁都动不了。”

是啊,我怀孕著,我现在比谁都危险。

可是,我答应过我的宝宝,一定要替它报仇。

我说,“无所谓,他们都是我孩子的陪葬。”

黎悯没说话,沉默地看著我。

冗长的一段沉默之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如同以往一般淡漠,他说,“祝贪,等下我带你去我朋友那里检查身体。”

我一愣,我说,“你要干什么?”

黎悯看向我,“你不想你孩子活下来吗?”

我嘴唇发白,我说,“医生说它活下来机率不大……发育不好,我受了刺激影响到他……”

“所以我说。”

他再一次上前一步,更加逼近我。

黎悯的眼睛在白天特別锐利,就如同刀子似的,现在这眼神就扎在我心口,他说,“跟我去看医生,好好调理,试试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眼泪就这么无声地落下来。

我说,“黎悯,你心疼我啊?”

黎悯没说话。

我笑了,“你想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他还是沉默以对。

我搂著肚子,笑得眼泪乱颤,我说,“哪怕他可以在我的肚子里健康成长,那他生出来要怎么办呢?黎悯,喊你爸爸喊我妈妈?你不觉得有点儿可笑吗?”

黎悯睁著眼睛看我,那双眼里看不出他对我的一丝怜悯。

我將眼泪憋回去,我说,“黎悯,收起你的虚偽同情心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这个孩子,他更不需要!”

黎悯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过来不是来跟你谈条件的,也不是来寻求你意见的,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肯与不肯,你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我死死咬著牙,“你想怎么样?”

黎悯笑了,“想怎么样?很简单啊,去我朋友那里检查身体,这对你有害吗?我不明白,你装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给谁看?”

我指著他也学著他的笑,“是呢!我是如临大敌呢!今天你带我去看医生,明天指不定就给我一刀!我得防著你对我的好,是不是哪天將来另有所图!”

黎悯收敛起笑容来,盯著我,他说,“祝贪,你活得真可悲,有一点阳光,都要害怕哪天收回去。”

我没说话,心臟已经是千疮百孔。

这真是我可悲的地方,而黎悯,你明明和我一样,却能获得跟个正常人毫无差別,扮演著一个合格的社会人角色,內心毫无波澜,也毫无內疚感。

我想,这大概也是你高明的地方吧。

******

我到黎悯朋友的独立诊室的时候,那个传说中医术惊人的天才医生正在抽菸,一边抽菸一边眯著眼,视线放空,眼神毫无焦点。

黎悯进去的时候,踹了一脚门,他都没回过神,好久才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啊?你来了?”

黎悯让我在一边坐下,隨后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烟,隨后將那根形状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卷的菸草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皱了皱眉,“叶天,你他妈又飞大了啊?”

叶天眯著眼,似乎在享受极乐,跟他说,“別打扰我,让我再飞一会,好飞啊……”

黎悯直接將那根烟丟在垃圾桶里,只见叶天躺在躺椅上,眼皮半耷拉著,眯缝著眼睛看著我,“你老婆?”

黎悯嗯了一声,隨后道,“上次不是说要带她来你这看看吗?”

叶天抬了抬手,“別看了,脸色那么差,想保胎难啊。”

黎悯脸色一变,我也跟著抿了抿唇,叶天说,“你没看出来人家自己都不想保住它吗,就这样你瞎操心有什么用啊,不如早点打掉回去好好养养,及时行乐,再有下一个。”

“没下一个了,这个就是最后一个,你不给老子救回来,老子就绝后。”

黎悯拎著他的衣领,就如同刚才甩唐衣一样,把叶天甩到我面前,一拍他后脑勺,“天天他妈搞神志不清这套,小心阳|痿!”

叶天似乎从余韵中回过神来了,眼神清明几分看著我,“哟美女,单身吗?有男朋友吗?”

黎悯提起菸灰缸,“你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叶天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將脸凑到我面前,我清楚他病態的脸。

明明是个医生,脸色却异常苍白,相比起黎悯那种冷白色来,叶天的脸更像是一个要走到穷途末路的病人,感觉下一秒这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就会倒下去。

我不经担心,这样的人,都治不好自己,能治得好別人吗?

叶天就仿佛能够读懂我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你別慌。爸爸除了自己治不好,別人都能治好。”

黎悯这才脸色有所好转,把我按在他面前,“乖乖让他检查——”

说到一半又转脸对著叶天,“要是脱衣服什么的我来。”

“哦……”叶天懒洋洋拉长了音调,“脱裤子吧。”

嘭的一声,黎悯毫不留情抄起菸灰缸砸在叶天后脑勺上,叶天捂著脑袋就嘶了一声,我看见他眼睛都翻白了。心说不是吧別嚇我,这傢伙不会被黎悯揍一下就晕了吧?

果然叶天差点晕过去,他挪著下面装滑轮的椅子来到自己桌子面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隨后將铁盒子打开,一股神秘的香气传了出来。

他一边用小手指將那堆菸草推到一起,一边另一只手抽出一张薄薄的透明的菸捲,隨后將菸草用手指扫进那张纸里,卷了卷滚起来——原来先前那根烟的確是他自己卷的。

他卷完点燃抽了一声,才继续发出了声音,“妈的,差点晕过去,总算活过来了……”

黎悯冷笑,“你乾脆直接用手术刀把自己解剖了吧。”

叶天说,“你別唬我,我还真这么想过。”

黎悯说,“这回还要脱裤子吗!”

“脱个屁的裤子!”叶天一边打键盘一边拉出一张单子,递给黎悯说,“抽血去!抽完血拿了报告来我这里看!”

黎悯拿著单子继续冷笑,“早这样不就好。”

叶天叼著烟,开始用滑鼠跟人家打连连看,这个医生奇葩爱好真多,他一边叼烟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爸爸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关心她。”

黎悯在一边没说话,后来站起身陪我去抽血,叶天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后面传过来,“小心点啊,別见血晕了。”

黎悯咬牙切齿,这可真是少见,我很少看见黎悯这副吃闷瘪的样子,一边抽血他一边转过脸去,我看著暗红色的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莫名的,竟觉得有些糜烂。

我流出来的血还是红的,不是黑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隨后收起手,用签棒按著针口,站起身来,头就有点晕。

黎悯在一边扶住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了低血要吃补补,顺嘴说,“有吗?”

这逼样居然还真从兜里抓出一颗樱国梅子出来,我塞进嘴里,我说,“最近有些贫血。”

黎悯在一边半笑不笑地说,“你他妈大概什么时候都贫血。”

我没说话,把在嘴里砸吧出很大的声音。

黎悯脸色一变,“你小声点!”

我乐了,含著冲他笑笑,他表情明显很急促又很尷尬,这幅样子可真是稀奇了,我说,“黎少,您给我准备的吗?”

黎悯一梗脖子,“老子平时爱吃不行吗?”

我又嘬了一口,在嘴里嘖嘖响,我说,“行!你要是乐意上班开会含一根棒棒去也行。”

黎悯没说话,外面大厅的叶天笑了。

不但笑了,还笑得挺放肆。

他又挪著椅子底下的滚轮,一路从外面就这么哗哗哗挪到內室来,跟著里面的医护人员道了声好,就冲我笑笑,“甜吗?”

我说,“又酸又甜,挺好吃的。”

叶天又乐了,衝著黎悯眨眨眼,“黎少,你媳妇儿说甜,好吃。”

黎悯眼中翻出两把刀来扎过去,“怎么,你也要吃?”

叶天摆摆手,“我不,这是你媳妇儿吃的,我不是基佬,我才不要吃你的定情。”

黎悯左看右看,走到一边捡起一个垃圾桶,拎在手里要过来砸人,叶天在他背后叫,“哎哎,黎少……您慢点!別动手动脚!我们正规医院,我一报警您这样的保准要被抓起来!”

“正规医院主治医生还老那样啊!”

“那……那他妈是我的情怀。”

我在一边等著,问了一句,“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检查出来要多久?”

叶天坐在会转动的椅子上,医院里边就他一个人坐著椅子挪来挪去的,还是一道挺靚丽的风景线。他悠悠地转过来回答我,“俩小时吧,抽完血你俩还能出去吃一顿早饭。”

我把嘴里的咬碎了,里边有颗梅子,酸甜味一下子在我口腔里瀰漫,我说,“黎悯,去吃早饭吧。我想吃三宝粥铺。”

黎悯懵逼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说,“去吃早饭吧。”

“……”黎悯用动物园里看动物的表情看著我,“祝贪,你今儿是不是有点反常?”

我冷笑一声,“您也不大正常啊。”

难得我们之间安安分分地好一会,还要这样刺来刺去的,不累吗?我挺累的。

叶天乐了,双脚都放在椅子上,整个人缩在椅背上,借著力道转来转去,跟小孩子玩碰碰车似的,他说,“黎少,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你说噎住的。”

说完他就在白大褂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根香菸,朝我丟过来,“美女,交个朋友唄!抽根烟唄!”

我接住那根烟,我说,“这烟……正常吧?”

叶天眯眼笑了,“不正常。”

我丟炸弹一样把那根烟丟了。

叶天拍著椅子狂笑,“哈哈哈!软中华!你没看见下边咬嘴上的字吗!我给你的怎么可能加了料。”

这医生怎么这么欠扁啊!

我走向黎悯先前拎起来过的那个垃圾桶,我说,“黎悯你躲开,这次我来。”

叶天要死不活地喊了一声,“唉救命,有人要揍医护人员啦,有人要揍白衣小天使啦……”

******

半小时后我和黎悯在三宝粥铺坐下。

他说,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又便宜还人又多的地方吃。

我戳戳那块板,24小时营业,人家业界良心,你还要求啥?

我们点了蟹籽烧麦,虾饺皇,酥皮叉烧,还点了粥,最后黎悯点了个很清口的海带丝。

这边动作极快,很快就把几样点心送上来了,我和黎悯都纷纷闭了嘴直接开始吃饭,一顿饭吃的又快又迅速,几乎二十分钟就解决完毕。

我擦著嘴巴,“我饱了。”

黎悯也嗯了一声。

这大概是我和他这么久以来最相安无事的一个早上,明明我们两个跟杀父仇人似的,还能这么安心坐下来吃早饭。

早上没有地方可以逛,我和黎悯就慢吞吞开著车回去,直到旁边一个骑著自行车超过我们的大学生瞥来一眼尤为鄙视的目光,“暴发户吗?玛莎拉蒂也好意思走秀似的慢吞吞。”

黎悯怒了,一脚踩下油门,追上大学生,送了他一屁股尾气。

回到医院里的时候,人已经渐渐多起来了,虽然说是一个独立小医院,但是还是麻雀虽小五臟俱全,医护人员也不少,我正好疑惑叶天这人的身份,黎悯就在一边帮我解答了。

“叶家啊,就最大的医院链那个叶家。”

我听说过叶家出来的医生各个都是各自领域顶尖的,也听说过叶家的医疗器械涵盖了几乎半个x国,但是我愣是没把眼前这个整天神神叨叨迷迷糊糊的叶天和那个叶家联繫起来。

明明是医生,应该知道这样对人体有害吧?

黎悯说,“这个你放心,他没癮。”

我震惊了,没癮还搞成这样?

黎悯说,“他閒著没事就闹著玩,脑子还是清楚的。”

我看向叶天,这人正两眼放空躺在椅子上望著天板,似乎又沉浸在了那种情绪里。

叶天:“好晕啊……”

我和黎悯一直在叶天的医院里一直待到下午才走出来,他开车送我回家,我说,“回我家。”

黎悯冷笑一声,“不然回我家?”

我说,“问这种问题有意思吗?”

黎悯说,“你说这话有意思吗?”

得,我闭嘴。

我没说话,就著车椅躺下来,闭上眼睛。

沉默好久,我才说,“黎悯,叶天说孩子还是很危险。”

黎悯握著方向盘,看著前方的路,连个余光都没施捨给我。

“这是我儿子,我说了算。”

也对,他想要的只是这个小孩,而不是我这个人。

开车到家的时候我从他车上跳下来,黎悯顺路补充了一句,“跟你一起住著的男人是谁?”

我笑了,我说,“未成年呢,高中生,你也容不下?”

黎悯说,“我什么时候容得下你身边有野男人了?”

我笑的更开心了,我说,“那不是野男人。”那是我弄死唐为的致命武器。

黎悯没说话,目光阴沉盯著我。

很显然,他也是背地里去调查了唐衣,却发现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才会来问我。

因为唐衣那种身份,明显名字是假的,背景自然也是假的。

我冲他勾起唇,转身离开,走进楼道里。

楼到外面,黎悯静静熄灭了车子的发动机,单手抓著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烟。

他点燃后,就抽了一口,隨后將手垂在车窗外面,指尖夹著烟忽明忽暗,那一瞬间似乎时间也仿佛凝固缓慢了一般,过得特別慢。

黎悯静静地等到这支烟燃烧殆尽,才再次发动了车子,掉了个头,车子离开这个地方。

******

我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唐衣在坐沙发上对我说了一句,他说,“姐,有你的快递。”

我奇怪地问他,“寄件人是谁?”

我最近没有什么快递要收啊。

唐衣摇摇头,“没写。”

我心中一紧,隱隱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说,“没事,我等下拆开来看看,应该是最近淘宝的东西。”

唐衣应了一声,没怀疑,隨后我从茶几上拿走快递盒子,闪身走进自己房间里。

拆开盒子那一瞬间,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不要发出尖叫,脸色瞬间惨白,我死死颤抖著,甚至忘了挪开视线。

那是一份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寄过来的是一个盒子,乾乾净净的盒子里,装著一截,被切下来的小手指。

下面一张带血的纸条,写著一个电话號码。

我强忍著內心的恐惧,拨开那截断指,將下面带血的纸条抽出来,刚拿到手里,我就放下快递盒子衝出房间,推开厕所门对著洗手池一顿乾呕。

可是我什么都没吐出来,就是乾呕。

一边乾呕,我一边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可是这样我还是得不到安慰感,我换动作,反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另一只手攥著带血的纸条,掌心渗出冷汗。

我趴在洗手池上不断地抖,小腹传来刺痛感,让我整个人脱力。

我哆嗦著手把纸条翻开来,看了眼上面的號码,隨后將它衝进马桶里,看著那张纸条在水中带著血丝打转,我眼睛盯著它,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是唐为。

唐为发现了我和唐衣住在一起。

所以他不敢直接上门来带唐衣走,他赶在我用唐衣威胁他之前,用別人来威胁我。

可我不知道这节小手指的主人是谁。

黎悯吗?

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我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摇摇头,不可能,黎悯早上还好好地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被唐为切下手指。

更何况黎悯的身份背景,唐为也不敢轻易动他。

我脑子里转过好多人的脸,每一次我都轻易地否定了,直到我想起来谢京。

他要动谢茵,我无所谓。他要动谢婷,我给他递刀子。

他要动谢京,我跟他拼命!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抓不稳手机,我將它从兜里掏出来,就一不小心將他摔在地上。

那是黎悯送我的手机,可是现在在我手里就如同一把匕首,我不敢去触摸它,却偏偏不得不抓紧它。

最后一次尝试从地上把它抓起来的时候,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求救声,我將它打开,隨后开始翻通话记录。

那些数字一排排从我眼前掠过,仿佛都从屏幕里飞出来分散成一个个单独的数字在我脑海里盘旋。

因为太过慌张,我找不出谢京之前打我电话的消息,我就直接点开键盘开始自己拨號码。

那串数字,曾经是我厌恶而又反感的对象。

现如今,就仿佛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切断了,我心里猛地一惊,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倏地一下就断裂了!

手机再一次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唐衣听到动静衝进厕所来,看见我这副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著嚇了一跳,“姐!姐你怎么回事啊!”

我耳边嗡嗡响著,看到唐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悉数涌了上来。

这是唐为最疼爱的弟弟。

他弟弟在我手里!

唐为切下谢京一根手指,我就砍他唐衣整只手臂!

我上去一把抓住唐衣的衣领,小腹传来刺痛,我感觉身下有一股热流跟著流了出来,我说,“唐衣……你给我记好,我把你当弟弟,我就是你亲姐姐。”

唐衣搂著我六神无主,“姐,你怎么回事,你在流血……姐!”

我说,“我是你姐姐,唐为是你哥哥,你偏向你哥多一点,还是姐姐我多一点?”

唐衣一抹我大腿上的血,嚇得声音都在飘了,“姐,我送你去医院,姐!你別说傻话了,我也相信你啊!”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动不动看著他,我说,“你相信我吗?”

唐衣都快哭出来了,“我相信你啊,你对我那么好,给我带夜宵还教我功课,姐,你別说了,我去外面给你打车!”

我脸色虚弱,冲他笑笑,“找黎悯。”

唐衣愣住了,“黎悯是谁?”名字好熟悉,是不是在哪听过?

我指著地上的手机,示意他帮我捡起来,我说,“密码0817,找黎悯,我孩子……他爹。”

说完最后两个字我一头扎在唐衣的怀里,痛的昏迷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病房里,黎悯正趴在我旁边睡著,我动了一下,他就醒了,睁开眼睛来看著我。

看著我好久,他才慢慢地將视线回拢,干哑的不像话的嗓子里冒出一句话,“祝贪?你醒了……?”

我说,“孩子呢?”

我摸向自己的小腹,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牙根看不出半点痕跡,现在也是平坦的没有异样,我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力道之大牵动了手背上的针管,我说,“我的孩子呢?”

黎悯按著我躺回去,“孩子还在,差一点就没了,你坐下。”

他嗓子很哑,看起来像是通宵没睡觉又忙碌了很多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我说,“我睡了多久?”

“一天多一点。”黎悯问我,“这个月住院吧,要吃什么吗?”

这是要把我关起来了?我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看著他。

我说,“黎悯,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黎悯瞳仁骤然紧缩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他说,“你先別想別的。”

我重重將他推开,可是最后顾虑到孩子,动作还是轻缓下来,我说,“黎悯,现在我有了不得不杀死唐为和虞晚眠的理由了。”

黎悯看著我。

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到我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查我房间,再查查我最近,就可以想出为了什么。

他那么聪明……心机那么深……肯定知道了唐衣是唐为的弟弟。

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有多痛,怎么就捨得伤害那么爱他的我!

我抓著他的手腕,我说,“这次,你別阻拦我,你拦我,我连著你一块算帐!”

黎悯看著我,瞳仁顏色似乎像是喝醉了一般,露出放下防备后的浅浅的光晕,他说,“祝贪,你现在不能动他!”

“有什么理由让你不能动他!”我冲他大喊著,“他和虞晚眠都要弄死我,现在……现在他们寄了一截小手指给我。黎悯,你也看见了吧?”

“黎悯啊,你救救我吧,救救谢京吧,我一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啊……你出手我才有机会啊……”

黎悯脸上露出了疼痛的表情,像是忍到最后都没有办法將情绪泄露出来的那种压抑,用徒劳的眸子看向我,“祝贪,虞晚眠你真的……”

“真的不能动她对么?”我笑了,“你还有野心!你还想吊著她,还想从虞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对不对!”

“可我和你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

我用力拔掉针头,像是歇斯底里,我哭了,睁著一双通红的眼睛看著他。

一个人可以狠到什么地步呢?明明他也爱我,我爱也他,却为了野心连爱都不要承认。

我忽然间失去了力气,沉默下来,无声地看著他,就如同一个破碎的人偶,我喃喃著,“黎悯啊,你的爱,让我好难过啊。”

“你爱我,可是走到现在,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战斗啊……”

“我真的好累,可我一点都不想放下仇恨,那样的话,我甚至没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支柱……”

“我和你们斗智斗勇,却终究只是个小丑。”

说完这句话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躺回床上。

黎悯叫来护士帮我重新弄好针头,护士走出去后,叶天手里夹著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他现在的状態似乎还是正常的,就是脸色还是苍白,跟得了不治之症似的,感觉隨时隨地都会倒下去。

他拖著尤为缓慢的步子来到我面前,拉长了懒洋洋的声调对我说话——

“你要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直接说一声,我和黎悯也都不用费劲了。”

我没说话,直勾勾看著他。

他浑身上下一点都没有所谓的样子,睁著眼睛也感觉虚无縹緲压根没看我的样子,“你別再受刺激了啊,我也懒得再这么费心费力给你救孩子,到头来你自个儿还一点都不重视。”

“我倒是无所谓你们这个孩子要不要,又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也无所谓。我搭把手我还麻烦呢,你要不现在先说了,孩子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直接帮你流掉,省得带个定时炸弹在身上。”

这人明明是个医生,说话却这么冷漠。

我和黎悯不知道为什么同时说,“要。”

叶天笑了,但是笑得挺意味深长的。

他在册子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隨后招招手示意黎悯出去,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走了,我盯著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

独立的办公室里,叶天將册子放好,隨后又拉开抽屉开始卷劲儿大的菸草。

黎悯看著他的动作,皱著眉问了一句,“孩子到底能好吗。”

“能啊,只要你俩都別折腾。”叶天熟练地捲起一根菸捲,用舌头舔了周围边缘一遍,隨后將烟纸捲起来,递给黎悯。

黎悯没说话,直接接过去,叶天掏出打火机,把自己嘴中的烟和黎悯嘴上的烟都点上了。

两人面对面坐著,互相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烟气压在肺中翻腾好久,才缓缓地又將那口烟吐出来。

黎悯吐完烟圈睁开眼睛骂了一句,“妈的,好久不碰一次,刚抽就上头。”

叶天乐得从鼻子里喷出烟来咳嗽。

黎悯好久才克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他整个人血脉都在逆流沸腾。

叶天隔著还没有散去的烟雾,看著他,“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黎悯说,“你觉得我像是假的?”

叶天夹著烟笑了两声,五官病態却锐利得出奇,他眯了眯眼,许久才缓缓道,“黎悯,你被她渡成了人。”

黎悯猛抽几口烟,整个眼神都迷幻了,好久才骂道,“你说话能正经点吗,我老婆是和尚吗?渡人渡人。”

叶天还是笑,“別不认,黎悯,你比以前看起来更像个人。”

黎悯说,“你这是说我以前不是人?”

叶天傻笑,“哈哈哈,你以前是人不是人,你心里没点b数吗?你以前不择手段,不爱男人不爱女人更不爱这泱泱世人。”

黎悯说,“我现在也不爱。”

叶天已经进入飞行员模式,说话语调都拖长了,“你放屁……你爱她。”

“啊,是啊,我爱祝贪。”

黎悯仰著脑袋,他在这种力量地驱使下承认了大脑最深处的意识念头,所有的警觉和理智都被麻痹了,血液里传播著一般的因子在他身体怂恿,让他所有想法都蠢蠢欲动。

他说,“我后悔了,我不想放她走了。”

“后悔是没有用的,你得去死。这样才能造成同样的伤害。”

叶天抽完一整根烟,乾脆直接趴在台子上,他狠狠吸了口气,喃喃著,“我觉得我是爱因斯坦……”

黎悯傻笑,叶天也傻笑,两人上头了看著对方傻笑。

“那我是爱因斯坦他爸爸。”

“你去死吧。”

“我在死啊……”黎悯拉长了音调喃喃了一句,“你他妈社会败类……每次来找你,都得上头……”

“黎悯,我告诉你。”叶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瞳孔没有焦距,脉搏快速跳动,身体都在排汗,他说,“人类目前能够创造的任何东西,或者是任何一类菌子都不是最迷幻的致幻剂,爱情才是。”

黎悯没说话,似乎已经直接睡了过去。

“草,飞行员不合格啊。”

叶天用手指敲敲他的桌面,“黎少?黎少?”

国外很多人失眠就靠这个进入睡眠。不过黎悯直接睡著这是头一回,这说明他最近得多累啊。

当初伤他老婆有多疼,现在就有多累。

“活该!”叶天耷拉著眼皮,“妈的,我自己都困了。”

******

我又睡了一觉,一觉睡醒是天黑,我睡醒的时候,黎悯正好推开我病房的门走进来。深夜里他睁著一双亮的出奇的眼睛,仿佛是只吸血鬼。

我缩了缩肩膀,“你来了。”

黎悯应了一声,“睡醒了?”

我点点头,“再睡下去睡不著了。”

我知道,我再怎么歇斯底里都是没有用的,黎悯不会將我从医院里放出去,他有的是办法对我的痛苦挣扎熟视无睹。

黎悯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我旁边,尝试和我心平气和地交流,他说,“祝贪,等我解决了虞晚眠和虞渊之后,你再动她,不行吗?”

我笑了,我说,“那我动唐为也不行吗?”

黎悯说,“不行,唐为现在白道上全靠虞渊在帮他洗白,你动他,牵一髮而动全身。”

我冷静下来,我说,“黎悯,你终究还是为了你的野心选择无视我的痛苦。”

黎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很迅速地说著,“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才要杀了唐为!否则天诛地灭!”

黎悯神色复杂看著我,“祝贪,你对谢京还有感情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又激动起来,我红了眼,想到谢京,我不敢去想他现在在哪,不敢去想他到底有没有出事。因为黎悯把我关在这里,我哪儿都逃不出去!谢京,我护不住他!

我说,“那是我亲弟弟啊,我能没有感情吗?”

黎悯说,“谢婷也是你亲妹妹。”

我笑了,“能一样吗?黎悯,你明白谢京对我的意义,我不能让他出一点事。我哪怕全家死光,我都不能让谢京出一点事!”

曾经的我被祝家赶出来,回到谢茵的身边,她依旧放荡无度,偶尔记起自己是个母亲了,会对著我们露出笑脸,尽一尽所谓的责任。

可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让自己沉沦在这个红尘里,拿著钱,睡著男人,还美其名曰——老娘是为了养你们。

她从我们身上获得满足感来取悦她自己,老娘虽然是个女人,可是老娘还是一个人养活了三个孩子。我多不容易啊,在这世界上苦苦挣扎付出,这是多伟大的母爱啊。

她觉得这样让她很愉快。

而谢婷,在这种环境的生长下,自然而然有了这种环境的影响,谢京才更像是个例外。好好读书,三好学生,甚至考进了重点高中。

他跟我说,姐,我將来一定好好读书。你相信我,谢婷也只是误入歧途了而已,我会把你们都带上正轨的,我会让大家都能好好生活的。

他那么一句话,我就信了。

他生得白白净净,读的是重点高中,平时不搭理人,就一门心思读书,我有时候会觉得这像个幻觉。

从我们这摊烂泥里,爬出一个丝毫不受影响的,谢京。

可是他终究是长大了,我也是。

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走越远的呢?是从我发现谢婷跟那些三教九流小混混开始吗?

谢京要守护谢茵,要守护谢婷,可能唯独没有把我算进去。我脱离他们太早,又把他们养活,他大概也早就忘了曾经说过要带大家一起好好生活的话,只有我还记得。

只有我还记得,哪怕我和谢京背靠背走得再远,我都还记得他那张天天给我买炒麵吃傻笑的脸。

泪从眼中无声滑落的时候,顺著脸滑到了嘴角,我尝到苦味,才回过神来。

哽咽著,我望著黎悯,我说,“黎悯,你永远都不知道,藏在我心里的人和事,但凡挖出来一点,都是带著血的。”

谢京是,祝怀是,你也是。

黎悯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眼睛看著我。

我觉得很冷漠。

浑身上下,彻骨的冷。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头看我一眼呢,黎悯,你看我在这人世间挣扎,而你走在你的康庄大道上啊。

我们都是不择手段得来的,可是我却吃尽了苦,歷尽了劫,仍登不了极乐。

我无声地哭著,直到看到黎悯眼中的惊慌。

我想我恨不下去了,才想著来爱试试,可是怎么办呢,这根本不是能等价交换的事情。

黎悯看我好久,才缓缓说著,“我帮你查。”

我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我说,“你说什么?”

他说,“我帮你查谢京最近有没有出事,你在这医院里最起码要待一个礼拜。”

我说,“唐衣不在,我就待不下去。”

“你非得待在仇人的弟弟身边吗?”

“对啊。”我笑了,“不把他的软肋握在手中,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黎悯没说话,最终还是拗不过我,最后答应让我明天就回家休息,我望著他,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的时候,黎悯过来接我,把我接出院,叶天站在门口笑得意味深长,“唉,別过几天又见面了啊。”

黎悯翻他两个白眼,“会说话吗?”

叶天改口道,“祝小姐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黎悯开著车子走了,我按下车窗,路边的凉风就吹进来,已经是秋季了,单薄的一件长袖卫衣已经抵御不住逐渐寒冷的天气,黎悯看著我,皱著眉头道,“冷?”

我说没有,结果自己身体哆嗦了一下。

黎悯被我气笑了,乾脆从他那里控制我车窗关起来,隨后开了暖气。

我说,“没那么可怕,又不是下雪。”

他说,“你现在身体寒,小心点不会出事。”

说完就迎来一个十字路口,原本要回家的路,黎悯居然一个拐弯去了另一条路上。

我看著淮海中路那个熟悉的地名,我说,“我要回我自己家。”

黎悯说,“没把你骗我家去。”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指了指这条通向他家的擼,黎悯说,“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吗,我就是过来带你买点秋冬装。”

我愣住了,这样愣愣看他的时候,他好像也反应过来了,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话,转过脸去开车。

我捧著自己瑟缩的心臟,我说,“黎悯,你怎么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

黎悯没说话。

我说,“你別打我一巴掌又给我吃,我经受不起。”

黎悯握著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断断续续说著,“黎悯,你要是想从我身上获得一些什么,你直接说就好了,不用……让我感动的……”

黎悯回过神来,愤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妈的问什么问!老子要是知道老子就回答你了!”

我被黎悯突如其来的怒意嚇了一跳,这阵子他都跟我客客气气的,现在又要回到之前的模式了?

只见黎悯微微红著眼转过脸来,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逼人,气质冷漠尊贵,偏偏冲我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我他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要对你这么好!操!”

我愣住了。

我们两个后来都同时沉默了。

可能我们都直接答案结果是什么,但是我们都选择了沉默,並且装作不知道一样与它逃避著。

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家都有野心,都明白答案对我们来说有多致命。

我对黎悯而言是这样,黎悯对我而言也是这样。

车子无声无息地开著,不断地和这个世界擦著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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