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怀愣愣地看著我,就如同是被我这些话刺痛了一般。
那一刻,我忽然间就想到了年少时候的我们,我刚被祝家领回来时候的我们。
祝怀他是个合格的兄长,儘管他年岁与我所差无几,可他依旧处处照顾我偏爱我。
我低估了自己的贪心,也低估了人性的险恶。
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样无法回头的模样呢?
我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床上,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
我曾经大概很爱很爱过祝怀,以至於哪怕逃避著他,都被他感动著。
如果没有黎悯就好了。
如果没有黎悯,祝怀现在回来找我,我们之间也顶多会在互相伤害之后互相原谅。
可是黎悯的存在让一切都变了。
我痛恨心软无能的自己,痛恨对黎悯有感觉的自己。
將身体缩成一团,我闷进被子里,颤抖著手机攥紧了被子的一角,深呼吸一口气。
离开黎悯后的每一个深夜,我都觉得漫长得等不来天亮。
******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祝怀也早就重新收拾了心情,他坐在楼下客厅看著报纸,抬头见到我下来,喊了我一声,“早啊祝贪。”
“……早。”
我昨夜睡得並不踏实,甚至睡到大半夜差点被自己闷死,一口气喘不上来,我就钻出被窝直抽冷气。
祝怀看到了我眼底的淤青,动身站起来,去厨房给我热了一杯牛奶,我在餐桌前坐下,他端著牛奶和太阳蛋出来。
我唏嘘道,“这个蛋煎得挺有蛋的样子的……”
祝怀俊脸一红,“……我学了一个多月学会的。”
我面无表情地在一边鼓掌,“一个月就学会了煎蛋,不得了不得了。”
祝怀哐的一声把盘子摔在我面前,又哐当两声把刀叉摔过来,“快吃!那么多话!吃完我送你上班。”
我恭敬不如从命,祝怀看我吃完,收拾了盘子进去,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间嘖嘖感慨。
当初都是我伺候人家,现在有个人出来主动要伺候我,我居然还受宠若惊。
真是犯贱的命。
祝怀把盘子放进自动洗碗机里,一边走出来和我说,“虞晚眠要去虞渊的公司实习了。”
我喝著剩下的牛奶,眉心一跳,“那不是和我一样吗?”
“你明白的。”
祝怀擦了擦手,走到我面前,“儘量少和她在公司场合起正面衝突,对你无利。有事就跟我说,我能帮你。”
有个祝家的大少爷哥哥真是太万能了!
我说,“好,我儘量。”
儘量忍住不要和虞晚眠起衝突。
但是如果她上赶著要我教训她,我就大发善心帮她一把了。
八点半准,祝怀將我送进公司,身后有人在嘰嘰喳喳,说的声音一点都不小,似乎毫不顾忌我能不能听见。
“据说上个月是黎少送来的呢,今天就换了个开宾利的。”
“嘖嘖,你看她那张脸,跟个狐狸精似的。”
“对啊,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就是开后门。”
“我记得有一次她还单独去总裁办公室呆了好久吧?”
我没说话,自己顾自己打了个卡来到原来的位置上,小房和王毅又按照老规矩冲我递来两条速溶咖啡,我笑了笑,“哟,江湖规矩啊。”
王毅笑著说,“欢迎回来啊祝贪。”
“这次好好干,別再半路走了。”
小房没笑,不过也多嘱咐了我一句,我点点头,她就回到自己的屏幕上。我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就將一个小包装袋拎出来递给隔了一个板的小房。
小房皱著眉头看著我,“这是什么?”
我故作神秘,“你拆开来看看?”
小房接过去,当著我的面拆开来,才发现是一个很精致的夜光杯,圆润细巧,拿在手里特別有腔调。
我说,“上次和乔菲菲打架,把你的杯子摔了,现在赔你一个茶杯啊。”
小房笑了笑,“你少来贿赂我这套!”
我吐了吐舌头,“明天就送你一包铁观音!”
小房一边打字一边冲我抬抬下巴,“不用了啊,多客气您啊。乔菲菲被调到人事部去了,平时应该见不著面。”
我察觉到小房开始对我渐渐多话了,心里也放下防备来,试探性问道,“今天是不是虞晚眠要来?”
小房打著字一顿,下意识说道,“是啊,对哦。你和虞总的女儿也有过节。”
我没说话,前面的王毅转过身来,將头埋到我们的隔间里,“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说,“在討论等会总裁女儿来上班会做什么呢。”
王毅切了一声,“这个啊,我老早打听到了。她和你一样是来做实习生会计的。”
我一愣,“那这个意思是她就是来我们部门?”
王毅点点头。
我心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正好,坐一块了,也少了我到处打听她的麻烦。
十点钟的时候,虞晚眠穿著一身高定踩著高跟鞋来到了我们部门门口,小房推了一把面前的键盘,嘆了口气,“又来了一个祖宗……”
王毅愁眉苦脸地说,“跟我们坐一起的工程部,还觉得来了个美女开心呢。那是他们没见过她刁难你的场面……”
我笑著给自己泡了一条咖啡,“全公司估计也就你们两个看我好看。”
小房还想说话,就又被上头喊去安排新人了,我自顾自在盯著电脑屏幕看,没多久,虞晚眠的声音传出来。
“大家好,我是这个月新来的实习生,我叫虞晚眠。虽然我是总裁的女儿,不过日常工作上大家可以不用怕我,把我当做一个新人来锻链好了。”
瞧瞧这番话说的,让人哑口无言。
还特別贴心提醒你一句“虽然我是总裁的女儿”。
我听著就翻了两个白眼,自古至今白莲都是这样的,又要树牌坊,又要装作一副很识大体的样子。
真见不得这种想装又装不好处处露馅的。
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下面接了几声,隨后虞晚眠就找了个位置坐下,虞渊过来说了一圈话,不愧是总裁女儿上阵,当初不管哪个新人都没有总裁出来亲自接待介绍的待遇,现在人家女儿一来,就跟微服出巡似的要来看一圈。
结果一到下午,虞晚眠就出了问题。
据说是传文件的时候上了个厕所,结果回来的时候忘记了,文件传到一般没传完,导致人家开会的时候发现数据都是不完整的,仔细一问,就发现是虞晚眠没有传完。
开会的大姐大是个跟小房差不多的公正无私的女人,来到我们部门就抓著虞晚眠骂了一顿,言辞激烈表达直接,让虞晚眠这个千金大小姐愣是红了眼睛。
“虞晚眠!你一个实习生,能够直接坐到这里和大家一起上班已经是公司很大的让步了,你现在三心二意做事情,让大家怎么看你?”
“总裁女儿出来这样的做事效率,你不觉得你给虞总丟脸吗?”
“开会的时候对方公司都还在呢,给人家看到了我们这副丟三落四的样子,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公司?嗯?你造成的公司形象损坏,你一个人担当得起吗?”
我喝著咖啡翘著脚,巴不得给那位大姐大鼓个掌。
虞晚眠红著眼睛不敢多嘴一句,最后等对方快骂完了才慢吞吞道,“我去上厕所之前看了,的確是发完了的……”
“那我们收到的数据对不上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的啊!”虞晚眠急得要哭了,“你不能不讲道理啊。谁都知道qq文件传送的时候,只要不去碰它不掉网,它就会一直在那边传送直到传完为止。我去上厕所,我又没动它,怎么会无缘无故停掉呢?”
“这是我们的问题吗?”
大姐大脸色不变,丟下一句话,“出了事到还挺会给自己找藉口,嘖嘖。”
语毕转身就走,虞晚眠站在那里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不少人上去安慰。
我乐得喝咖啡跟喝汤似的都喝出声音来了,一边小房连连看我几眼,“喝的罗宋汤吧?”
我美滋滋点头,仰天大笑,“心情好啊!”
刚说完这句话,不远处虞晚眠的声音跟一道剑一样射了过来,“祝贪!一定是祝贪动了手脚!”
我喝著咖啡差点被呛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冷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出了事挺会找理由啊?”
虞晚眠气得直接往我这里走,“你说!是不是你趁著我上厕所把我的文件传输关掉了?”
装无辜,谁不会呀?我瞪大眼睛,一脸委屈,用她的话还给她,“你不能不讲道理啊,经过你桌子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说我。再说了,文件被关掉了你检查一遍不就会发现了,我哪有那么傻做那么弱智的事情……”
王毅在一边帮我说话,“是啊,虞小姐,上一次你见到祝贪就一直针对她,这次出事了还要把责任推给她。祝贪也是刚回到岗位上来,这样不好吧……”
虞晚眠气得浑身哆嗦,一把將我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叮铃哐啷一阵响,这架势简直是要我第二次撕逼了,她指著我,眼睛血红——
“祝贪!我知道是你!你要我不好过,我告诉你,我也不会白白等著你来蹬鼻子上脸!下次別让我抓著把柄,我让你身败名裂!!”
我眯眼笑看她,“让我身败名裂之前,先把我的东西赔了。”
虞晚眠一愣。
小房不愧是专业的会计,在旁边拿出一个带声音的计算机来,按得啪啪响。
“一个杯子,一个键盘,一个滑鼠,还有两袋瓜子一盒图钉,加上一只纪梵希的小熊热水袋,初秋季节我备著防冷的。一共八千七,你什么时候结帐?不结帐我直接把帐单发给虞总让他替你付了。”
虞晚眠在那里指著我,“你!!”
你了一分多钟,她眼睛一红,直接踩著高跟鞋哭著跑出了办公室。
王毅和小房在地上帮我捡东西,键盘滑鼠上都被洒上了咖啡,估计是不能用了。
我嘆了口气,我说,“唉,有钱人真是太放肆了……”
刚说完话,隔壁有一道声音过来,“祝贪你自己说话太刺激晚眠,还怪人家不留情面。”
我抬头,就看到了早上在我背后逼逼叨的一张脸。
“就是就是,还要跟虞晚眠算帐。这键盘啊滑鼠又不是你的,是公司的。公司是虞总的,你也好意思问人家女儿要钱。”
“等下晚眠和她爸爸一告状,你怎么哭都不知道。”
“她不是自己挺会勾引虞总的吗,兴许事情还能压下来呢。”
我没说话,隨便他们去议论,將地上打扫乾净后,重新做回椅子上。
小房探过头来,“东西都报废了吗?我帮你上报重新申请一下。”
我说,“键盘和滑鼠,谢谢了。”隨后我站起身子,大家看到我的动作,都纷纷抬起头来。
我扫视了周围一圈,冷笑一声,就踩著高跟鞋往虞晚眠跑去的总裁办公室方向走。
推开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虞晚眠在一边沙发上哭得不成人样,抽著餐巾纸一脸委屈,见到我不敲门直接进来,表情僵在脸上,隨后又怒喊一声,“你进来干什么?”
“就许你告状不许我告状?”
我用脚勾著门往后一甩,直接把门踹上,跟著来到虞渊办公桌前,笑著双手抱胸,“虞总,想必虞晚眠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你了吧?”
虞渊的脸色很难看,“祝贪,你过来是想说什么?”
“你的女儿在公眾场合污衊说是我做的坏事,我来给自己正个名声啊!”
我笑著指了指虞晚眠,“你说是我做的,你拿出证据来,我当著虞总的面给你道歉赔不是,不是我做的,你现在就出去,当著大家的面给我道歉!”
“凭什么我给你道歉!”
虞晚眠又一次红了眼,“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走之前明明是好的,回来就不对了,肯定有人动手脚!”
“有人动手脚关我什么事?!”
我的声音拔高了,直接压过了虞晚眠,“你他妈看我不爽,出什么事都要算在我脑袋上?哪天你出门被车撞了是不是还要说是我开的车啊!提醒你一句,这点你没法诬赖我了,姐姐我连驾驶座都还没到手呢!”
“祝贪!!”
旁边的虞渊直接出声,“你冷静点!在办公室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不可置信地转头,盯著虞渊,“虞总,您好大的心啊,装得下天地了吧?我现在走出去说你领养虞晚眠是因为你有恋童癖,你他妈能不能回来跟我说一句谢谢啊?”
虞渊站起身,走过来就冲我摔了一个巴掌。
我捂著脸,没说话,肩膀因为愤怒颤抖著。
虞渊又后悔,又愤怒,盯著我说,“不会说人话,我教教你!”
我笑了,“虞总愤怒不就是因为我乱污衊你么?你既然现在这么生气,那你怎么不转换立场考虑考虑我?嗯?”
虞渊没说话,神色复杂。
我盯著虞晚眠,捂著脸,一字一句对著她说,“今天你爸爸甩我的一耳光,早晚有一天,我会摔在你脸上。”
隨后我出门,用力摔上总裁办公室的门,这还不够,我出门后就从旁边搬起一把椅子,在眾人目光的注视下,狠狠砸向虞渊的办公室!
嘭的一声巨响,凳子被我摔得四分五裂,虞渊办公室的门也被我砸的摇摇欲坠,我一脚將它从外到里踹进去,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里暴怒的虞渊和虞晚眠。
果然踹门这件事情的確相当解气而且有气势,难怪黎悯惯用这一招。
我笑了一声,指著他们两个,“从今天起我不会委屈自己多受你们一分气。凭什么?就凭你是公司总裁就可以这样伤害我的尊严?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
你女儿污衊我是主谋,我就去外面传你是恋童癖!你女儿不给我道歉一天,我就去外面多造谣一天!你女儿摔了我的办公桌,老娘今天砸了你的办公室。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你有本事,就先让你女儿给我道歉,道完歉老娘掏钱修你的公司顺路还带给你磕三个响头!”
说完我就走去座位上,从钱包里掏出钱,回到他们面前,洋洋洒洒丟在他们面前,“这是我刚刚弄坏的椅子钱,还多带了五百块,让虞晚眠去掛个號看看脑子。”
妈的,丟钱也爽啊!难怪黎悯也喜欢!
丟完钱我就走回座位直接坐下,拿过隔壁小房的热水壶给自己重新用塑料杯泡了一杯咖啡。
周围有人一直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我也没有压力,看了周围一圈,“干什么?自己顾自己做事啊!都他妈还要我教你们上班干什么?发呆给虞总赚钱啊?”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立刻把头缩回去默默地做自己的回去。
包括前面的王毅。
【私聊闺蜜群】
王毅:哥哥我一边敲键盘一边发抖,唉呀妈呀祝贪生气起来太可怕了,再也不要追她了!这是当眾打虞总的脸啊!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吃不消啊!
小房:祝贪这女人真可怕……比我还要可怕……
greedy:……你俩当著我的面说真的好吗?
晚上下班的时候,祝怀来接我,听说了这件事,连连爆了两句粗口,
“臥槽!祝贪,你什么时候这么暴力!臥槽……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我迈著大长腿坐进他的车子里,眯著眼,“我就是看不爽虞渊和虞晚眠那副人模狗样的样子。”
祝怀放开方向盘给我鼓了两个掌,“干得漂亮!虞晚眠下次要是拿虞渊压你,你就把我名字报出去。”
我说,“报你名字能有什么用,能比虞渊厉害还是能嚇著虞晚眠。”
祝怀打著方向盘一个急转弯,“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好歹也算是个总裁好吗!”
我笑了,“你把总裁位置让给我吧,我想对付虞晚眠。”
祝怀没说话,好久说了一句,“好啊,你別去虞渊那里了,来我这里吧。”
风声呼呼地掠过耳边,我说,“你说什么?”
祝怀笑著喊了一句,“我说好啊,总裁让给你做!”
我说,“不要!我要继续留在盛达虐死虞晚眠那个小婊砸!”
祝怀说,“隨你开心!不过话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乾的?”
我大笑两声,“是我乾的啊!我就喜欢做了坏事人家还要衝我道歉的样子!”
******
第二天新人开会的时候,大姐大点名批评了虞晚眠,虞晚眠一脸不服地坐在那里,我坐在她旁边两个位置,拿著笔记本隨手写一些东西,並且才知道小房原来全名叫房婕妤,还挺好听的名字。
王毅和房婕妤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看著我在笔记本上画画,用很轻的声音问我,“你快转头看看虞晚眠的脸色。”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好和虞晚眠对上。
於是我乾脆大大方方转过去,冲她露出一个甜蜜蜜的微笑。
果不其然下一秒虞晚眠扭曲了脸,原本一张好看的鹅蛋脸硬生生变得脸色铁青。
我一看笑得更开心了。
散会的时候虞渊喊住了我,大家都纷纷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生怕被我们两个抓住一样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我觉得在这个公司里,可能我的可怕程度已经和虞渊一模一样了。
房婕妤和王毅担心地对著我皱眉,我冲他们笑笑,示意他们不用著急,於是就跟著虞渊去了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我还嚷嚷了一句,“装修挺快啊,新的红木门看著挺结实喜庆的。”
虞渊冷笑,“是么?”
我点点头,“是啊,旁边贴俩对联,上面再掛一串红辣椒,虞总,改天我给您在门上提字,写上恭喜发財。保准您財源滚滚。”
虞渊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我也没嚇到,仍是掛著笑意看著他。
拍桌子这种事情,干得多了我也没觉得有多可怕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损人这么厉害,嗯?”虞渊没坐下,站在位置上,眯著眼看著我,优雅沉稳的面容上覆著一层寒冰,“今天你坐下好好来谈谈態度问题,否则我还真怕了你待在我们公司里。”
我垂下眸子,逕自在沙发上坐下,我说,“虞总,我先前就跟您说过,您不知道的关於我的事情,还多著呢。”
“被黎悯包养这一件儿够了。”虞渊声音冰冷,“这一件足够我认清楚你是一个什么人。”
我心口刺痛,抬起头来看他,“您还记得我被黎悯包养过啊?哈哈,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最好早点看清我,省得在我身上多力气。”
我说,“我就是一头餵不熟的白眼狼,您小心哪天被我反咬一口。”
“是吗?”
虞渊细细眯著眼睛,眼中露出了如同在追逐猎物的狼一般的表情,“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把我的公司搞得天翻地覆?”
我低下头,“虞总,您高抬我了。”
“我从始至终想对付的,只有您的女儿而已。可是您要帮她,我也无能为力啊。”
“祝贪,人心永远是填不满的。”虞渊开口说话,每个字都带著相当的戾气,“你要这样撕破脸对你没好处。虞晚眠的事情,你永远都动不了她!”
“所以你要我原谅她是吗?”
我摇摇头道,“不,原谅她是上帝的事情,我的任务是负责送她去见上帝。”
虞渊再一次用力捶了一下桌面,看著我那双疯狂的眼睛,他说,“你已经不想回头了是吗?”
我笑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你这也是在逼你自己!!”
虞渊大喊了一声,“你杀了她你是要坐牢的!”
“坐牢就坐牢!”我冲他用力地喊回去,“我这条命也没多尊贵,所以我也没多稀罕我能怎么活,在我死之前,我要用力將你们都脱下地狱。”
如果有一天我烂在一滩泥里,我要你们陪我下地狱!
“你疯了……”虞渊死死盯著我,“虞晚眠的未婚夫是黎悯,虞晚眠的养父是我!你想来动我们两个,就凭你,根本不可能!”
我將眼泪逼回去,努力控制住颤抖地自己,我说,“那就不关你们的事情了。”
我站起身来,拉开了新的门把,背对著虞渊,我说,“虞总,在虞晚眠还没加害我之前,我曾经一度想要在你身上靠岸。”
虞渊浑身一震,瞳孔骤然紧缩。
可惜了。我摇了摇头,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惨笑,“可惜了,你选择了无视我的伤口,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拉开门,我走出去,隨后將门轻轻在身后关上。
就仿佛这是我最后一次的离开一般,要走的人都是这样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永远离开了別人的世界。
******
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心情明显不是太好,祝怀叫了外卖过来,我们两个人把外卖盒子铺开来放在桌子上,他在我对面坐下,看了我一眼,“你今天状態不好?”
我抿抿唇,“被虞渊一番话说的有些难过。”
“你也会因为別人的话而感到难过吗?”祝怀苦笑一下,“我以为你都不会了。毕竟你说话从来都那么伤人。”
“那我也会被伤啊……”我嘆了口气,打开了手边的快餐盒,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说,“祝怀,你这几天都不回家住,爸妈不会说什么吗?”
祝怀摇摇头,“我和他们说了我要搬出来住,所以他们没多想。”
“是吗……”
我记得,在我印象里,祝夫人是个相当重男轻女的人,当初领养我也是祝怀开了口才把我接过去。我也是因为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重男轻女,才会选择不要討好她,改而討好祝怀。
这样一个人,自己的宝贝儿子要搬出去了,怎么会这么轻鬆答应?
果然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在没几天的周末,她就亲自登门了。
祝怀完全没想到祝夫人会直接过来,我和他穿著睡衣下楼的时候,她正站在门口,一脸冰冷地看著我们。
看了好久,才尖声讥讽一句,“哟?我这是看到了谁呀?”
我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早已握成了拳头。
祝怀將我拦在身后,皱著眉毛上前,“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和哪个野女人躲在別墅里啊。”
祝夫人冷笑一声,將目光放到我身上来,“你居然还活著。”
短短六个字,將我刺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旧伤疤再一次被人揭开来,我发现我真的小看了人心的恶毒,有的人光是寥寥数字就可以把我击成重伤。我那些雕虫小技算什么呢,根本摆不上檯面。
“当初床|照|门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你把祝家的脸都丟尽了,居然还活得下去。”
祝夫人身穿旗袍教养极好,短高跟尽显贵妇气质,连嘴角恶毒的嘲笑都带著优雅,“我要是你,我就自杀了。我们家领养你,你居然还干出这种丟人的事情,是想全天下都看我们祝家的笑话吗!”
祝怀一听他妈妈提起之前的事情,就心机慌忙地看我一眼,赶紧解释,“妈,当年那些照片不是……”
“你闭嘴!”
祝夫人上前,走到我们两个面前,目光凶狠,“你居然还跟这个女人保持著联繫!她有什么好?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鸡也配跟我们祝家搭上关係?祝怀,你是不是脑子搞不清楚状况!”
“妈!”祝怀大喊了一声,“你別那么说祝贪!她好歹在咱家里的时候那么孝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她现在勾引我儿子就是对不起我!”
祝夫人在客厅气得浑身哆嗦,“祝怀,你给我滚下来!別跟那个女人站在一起!”
我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悲伤的脸看著祝夫人,我说,“太太,当年我在祝家的时候,您有那么一刻,把我当做你的女儿过吗?”
祝夫人表情一愣,隨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少给我打感情牌!你这一声太太我可担当不起!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女儿,哪来的资格要我把你当女儿!”
这心啊,大概是痛到快麻木了。
否则我怎么明明这么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呢?
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放过我呢。
祝怀,你看见了吗?不是我去伤害他们,是他们要来伤害我啊。
我红著眼笑了笑,我说,“是啊,那我还是喊您祝夫人吧,当年的事儿我给您道歉,算我不要脸,您现在又算什么旧帐呢?你问问祝怀,他肯跟你走吗?”
“你还敢蹬鼻子上脸?”
祝夫人指著我,手指在不停地哆嗦,“祝怀,这种女人心肠歹毒,你跟她没有好下场!”
我笑了,“是啊!我心肠歹毒!谁跟了我都没有好下场!祝夫人,您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还敢诅咒我!”
祝夫人捂著胸口,“我养你两年,养不熟……养不熟……”
我说,“先前您不是说不让打感情牌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又变成您委屈了呢?”
我笑著走下楼梯,来到祝夫人面前,看著她老去的脸,像哭又像笑,“当年就是你的冷血无情……杀死了那个想当你们祝家好女儿的祝贪啊……”
“你——!!”祝夫人指著我,竟然眼睛一翻白,直直晕了过去。
祝怀在楼梯上大喊一声,下来就抱著他的母亲上车往医院开,我坐在后排,我说,“祝怀,別护著我了,我这个人,到哪儿都是累赘。”
“你不是累赘。”
祝怀开著车,声音都在抖。
可他说,“祝贪,你不是累赘,当年的事情也有我一份,这是我的代价。”
我没说话,靠著椅子泪流满面。
多好的男人啊,如果时光能重来,如果我能再次爱上他该多好?
******
晚上八点,祝夫人转到病房里睡下,我和祝怀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嘆了口气,逕自点燃了一支烟。
我说,“別抽菸了。”
祝怀说,“我心里烦。”
我说,“我知道你烦,我走就好了。”
祝怀一把拉住我,狠狠拉住我,用力到指关节泛著青白色,他说,“祝贪!你敢!”
我再一次红了眼睛,“你也看到了你家里人这副状態,我在,就是个丧门星……”
“你闭嘴!”祝怀狠狠按住我,“不要让我再听见这种话!祝贪,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我惨笑一声,“祝怀,別这样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祝怀也红了眼睛,“祝贪,就当是我补偿你的,好吗?就当著一切都是我当年的报应好吗?”
我疼得全身都在哆嗦,慢慢蹲下来捂住自己的肚子,我说,“报应啊,可是报应也应该有我一份吧。”
祝怀扔了烟蹲下来抱我,看著我惨白的脸色,“祝贪,你怎么回事?”
泪眼朦朧中我看不清祝怀的脸,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双冷血如爬行动物的眼睛。
我缓缓说著,用尽力气,我说,“祝怀……我可能,怀孕了吧。”
半小时后。
祝怀看著我从厕所间出来递给他的验孕棒,眼睛都睁圆了,上面的两道槓如同细针扎进他脑海里。
他喃喃著,“你怀孕了……?”
他又问我,“是谁的?”
我虚弱苍白的脸上再也挤不出一丝笑意。
祝怀倒退几步,“是……黎悯的孩子吗?”
我说,“是啊。”
祝怀如遭雷劈立在原地,听到我这样亲口承认,他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著,“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黎悯的?哪怕是別人的……”
我说,“我只跟过黎悯。”
祝怀浑身都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我听见他在喊我名字,用声嘶力竭却徒劳无功的语气,“祝贪……要怎么办,祝贪祝贪,我要拿你怎么办?”
我说,“別问了,打掉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祝怀按住我,“你之前就替他打过孩子?”
我笑了笑,“是啊,他还觉得我给他戴了绿帽子呢。打了就打了,不可惜。我这种人,不配有孩子。”
祝怀整张脸跟我一样变得惨白,他按著我的手都在颤抖,“可是你怀孕了……不行,这次不能再打了,对你伤害太大了……祝贪……”
他痛苦地看著我,“我要如何保护你呢……?事到如今要怎么办呢?”
我轻轻挥开他的手,我说,“我明天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大晚上的没有妇科门诊。明天做个测试然后动手术吧。”
我说,“並不想让黎悯知道。”知道了他也只会更厌恶我,这个孩子多无辜啊,死了还要承受亲生父亲的反感。
我用手捂著肚子,我说,“对不起,祝怀。”
对不起让你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祝怀將我拉上车,系好安全带,直接將油门踩到底,到家的时候我差点吐出来,他心疼又內疚,扶著我跌跌撞撞地走到厕所。
我扒著洗手池乾呕,可是吐不出任何东西。
我心里算算大概已经快一个月了吧。
祝怀说,“祝贪,你养胎,我们不打了好不好?”
我没说话。
祝怀说,“生下来,就当这个孩子是我的好不好?”
我没说话。
祝怀说,“我当他的爸爸,我当你的丈夫,好……不好?”
我说,“不好。”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一样,脸色苍白而又无措。
我说,“我会打了他的,哪怕以后,我不能生育,我都会打了他。”
祝怀在我面前红了眼,“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它也是你的小孩啊!”
我虚弱地笑著,“我给不了他未来,生下来也是吃苦,为什么要生呢,太作孽了。”
祝怀抱住我,用力抱著,一遍遍喃喃著,“作孽啊……作孽啊……”
我知道他在心疼我,也知道自己快麻木了。这颗心隨时隨地都在疼,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自己好。
无所谓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黎悯,托你的福,我终於,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我再也不怕失去什么了!
以后的路,什么牵制我,我就拋弃什么!什么让我心痛,我就丟掉什么!
我在笑中泪糊了眼,我反手拥住祝怀,拥住他所能传递给我的一丁点的温暖,就如同两年前我还深爱他一般,朝著老天虔诚而又卑微地许了一个愿望。
在这一刻我是彻底原谅了他,原谅了年少轻狂的我们,原谅了当年的错过与纠葛。放下的一刻,旧伤疤痒痒地疼疼地重见阳光,而我闭上眼睛。
上帝啊,哪怕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也请求你,將最后的宽恕留给我身边这个——我当年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吧。
我愿在地狱里替他祈福,我愿將我所有的幸运都去换他一个平安无事的以后。
我果然不能在你这里待下去啊,祝怀,我要走了。
我背负了太多,仇恨了太多,而你,大好的时光不能再继续浪费在我的身上了。你该去遇见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就如同你母亲所说的,我不能带给你任何未来,我也没有这个资格给你。
上帝啊,希望你能够听见我这个恶毒的小人最后自私自利的请求。保护这个深爱著我的男人吧。
祝怀,从此以后,你去过的你的生活去吧,而我,入地狱。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浑浑噩噩地睡著了,后来是祝怀把我抱回床上,我在做噩梦,梦中挣扎而又痛苦。
我听见黎悯说,祝贪,你那么恨我,却怀了我的孩子。
我听见虞晚眠说,祝贪,你这个疯子,不配有黎悯的孩子!
我听见虞渊说,你想动她,就先动我。
我听见唐为在笑,笑我的卑劣渺小。
最后我看见祝怀那双疼痛的眼睛。
他说,祝贪,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没关係,没人可以救我。
我选择在地狱里沉浮,我哪怕不要上天堂,我也要拉他们下地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走的很早,带走了自己零星的行李,我想著自己是时候独立搬出来了,程千綰那里也不方便去,还是租个房子吧。
我问公司请了半天假,去中介那里挑房子,边挑边砍价,最后敲定了一个三室一厅的普通居民房,签下合同爽快地付了钱,我最后点了一遍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身家。
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也的確不多,我嘆了口气,將行李放到家中,去了附近超市新买了一些日用品,重新收拾好房子后我就推开门打算回公司。
刚打开门,有人从门外推进来,“誒!”
是个男生。
是个长得……挺可爱的男生。
他冲我笑笑,露出一对虎牙,旁边还带著小酒窝,手里拿著一个手拿包,冲我打了个招呼,打完招呼就一头往里冲,“老刘跟我说这房子在找室友……”
他话说到一半连带著动作顿住了,“哦!你就是今天刚搬进来那一户吧!”
我点点头,对於他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並不是很感兴趣。
“你好你好,美女我从明天起也会是你的室友了。”
他握住我的手上下摆了摆,我一脸懵逼任由他摆弄著我的手,心说,大兄弟……我跟你……也不熟啊。
“啊对了,我叫唐衣,你有空,唉算了我看你要出门也没空,你会做饭吗,我晚上人就先过来了,你要不买点菜回家我们一起吃一顿认识认识啊……”
“嘭”的一声,我在他身后把门摔上,拎著包走上大马路打车。
啥玩意儿,唐衣,我还叫炮弹呢……
我到公司的时候,跟房婕妤提到了我新租房子,她在一边皱著眉头,“舍友是个男的?没事吧?”
“没关係吧。”我说,“看著不像是正常的男的。”
“……那不是问题更大吗?”房婕妤递给我一粒悠哈,“你搬新家的时候烧香什么除晦气了吗?”
我摇摇头,“还有这个行道?算了吧,都是人,人比鬼还可怕呢。”
房婕妤没说话,冲我眨眨眼,“別那么消极,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好人的。”
我想了想,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程千綰那种热心肠呢。
傍晚的时候我提早了一个小时下班,去了趟医院,压著点儿赶在医生下班前把报告做了出来,还是上一个老医生,带著厚厚的镜片,感觉她好像从来不擦,镜片上都沾满了灰。
她说,“你怎么回事啊?”
我说,“怀孕了啊。”
她说,“你是不是前几个月刚来过?”
我点头。
她又气又急,“你怎么这么不爱惜你的身体呢?既然不想要孩子就记得做措施啊……”
我后知后觉发现她这是在关心我。
她重重在病历本上戳了个点,最后给我配药,印表机发出吱嘎吱嘎的运转声,她转过头来看我,“你现在身体很差,这个孩子在你子宫里发育也没发育好,想生也很难。”
我咬了咬牙,我说,“是……和受刺激有关係吗?”
她说,“不然呢?你是不是怀著孕还喝酒抽菸啊?哎呦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作孽……”
我没说话,她一通数落,隨后给我打了单子,提笔帮我预约打胎时间。
“最近都有空吧?”
我想了想,“要不,下个礼拜吧,我这礼拜刚上班,不能再请假了。”
“……”她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看看我的脸,摇摇头嘖嘖几声又把话咽了回去。
付完钱拿了药,我走出医院,隨手拦了辆车回家,一开门,里面就传出一道年轻活力的声音——
“哟!你来啦!”
我一脸震惊地站在新房子门口,唐衣穿著一件卫衣短袖蹦出来,跟高中生似的,一张脸白白嫩嫩乾乾净净,冲我笑笑,笑脸灿烂得硬是能把我的眼睛晃瞎。
我心说我还是老了……
“快过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买菜,我就自己买了食材,坐下来一起吃火锅吗?”
我往里看去,他在我们家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电磁炉,里面滚著番茄锅底,酸酸甜甜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肚子真的跟著发出了咕嚕声。
唐衣看著我脸色很差站在门口,主动给我让位,一路嘰嘰喳喳,“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说话?我真的不是坏人……”
我將药袋子放进自己的房间里,隨后走出来,我说,“我只是不喜欢別人那么亲热……”
唐衣张著嘴巴愣在原地,隨后默默地说著,“那我以后少和你说几句。”
我从厨房里拿出洗好的碗筷在他对面坐下,唐衣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自顾自说话,“你喜欢吃鸭血吗?还有牛蛙,猪脑……”
这都什么跟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我说,“不用了,我吃素就好了。”
唐衣一个人嘰嘰喳喳就没停过,“我和你说,我哥哥吃饭也很沉默的,妈的特彆气人,还不允许我说话,所以我才想著自己偷偷搬出来,你看,和你吃饭就轻鬆多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某种程度上你和我哥一样可怕……”
我抬起头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哥哥叫什么?”
“唐……”唐衣顿了顿,“我哥不让我告诉別人他叫什么。我们家里的名字都很保密的。”
我看了看他,“所以其实你也不叫唐衣对不对?”
唐衣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不方便把真名告诉你,所以看见你的时候,就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隨便想了个唐一。”
感情他名字里面的一原来是数字一,而不是衣服的衣。
我说,“没关係,我也没有把自己名字告诉你,我就喊你唐衣吧。”
唐衣点点头,“嗯嗯,你喊我我肯定会应你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都喊我哥叫唐三爷!”
哐当一声调羹摔在桌子上,唐衣被我嚇到了,赶紧过来看我的脸色。
我手哆嗦著,用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静。
我说,“你刚刚说什么?”
“你別用这种脸色看我嘛……”唐衣喝著汤皱著眉,“跟我哥一样,怪可怕的……”
“你哥哥又叫什么?”
我站起来问他,“唐三爷?你哥哥叫唐为对不对?”
唐衣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来不及想理由,他就放下筷子看我,“姐姐,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也是道上的人?”
我想了一句模稜两可的话,用犀利的眼神看著他,“你说话自己小心点。”
唐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脸要死的样子,“臥槽,真倒霉,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落到了自己人手里。”
我喝著酸奶说,“我不会把你送到你哥手上。”
唐衣立刻瞪大眼睛,“真的吗!”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就扑到我面前,哐哐拍著桌子,火锅汤底都给他拍得晃出来几滴,“姐,我就在这里住没几个月,你可別为难我啊。”
我没说话,默默喝汤。
唐衣坐回去陪我一起喝汤,快结束的时候他站起来一起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了一句话,“最近我哥在家里不好做啊,他因为一个女人弄得家里面的几个长辈都不开心了,位置坐不稳。”
我冷笑一声,“女人叫虞晚眠吗?”
唐衣差点摔了碗筷,声音都抖了,“姐,你是什么人啊,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没说话。
唐衣去厨房里把碗洗好,走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对我喃喃著,“姐,你可千万別趁著我哥这会儿趁虚而入啊。”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心眼啊,真要想做什么的道上人早就被他刚才一通话说得下黑手去了,还轮得到他叮嘱?
我没说话,看他穿著围裙这幅样子走出来,比我还像个人妻,经不住还是乐了,“我对你哥的位置没兴趣,放心。”
吃完饭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没有开电视,唐衣坐在一边,缩成一团玩游戏,我看了眼他长得又细巧又乾净的样子,应该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下意识开口道,“你哥哥很疼你吧?”
“是的,我哥最疼我了。”唐衣抬起头来,完全不像唐为那样身上带著杀气,明明是黑道出来的,眼睛却乾净而又澄澈。
我沉默了一会,拿著包站起来,打算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唐衣在背后喊我,“姐,你要去哪啊?”
我说,“我去办点事。”
唐衣扒拉著门,“你……你不会,要,要杀人去吧?”
我笑了,“別把我想那么可怕,我晚点就回来。”
唐衣在门口站著点点头,像个小保姆似的冲我挥挥爪子,“那你路上小心。”
我没应他,逕自走出楼道,打了辆车,车子便飞快驶向別的地点。
******
再一次回到黎悯家中的时候,我全身上下血液都在沸腾。
黎悯坐在客厅沙发上,我一进去,整个客厅的灯就都亮了,我下意识眨眨眼睛,就对上了他冰冷的视线。
他说,“你还知道回来?”
我走上去,坐到他对面,然后正视他。
这短短数月时间发生了太多时间,我们都经歷了无数磨难,早就不像最初那样单纯的肉体关係了。
我惨笑一声,对著黎悯道,“黎悯,我又怀孕了。”
又字一出,我看到黎悯直直变了脸色。
我就像最初那样伸出手,冲他要钱,“给钱,一千八。”
黎悯坐在那里,表情震惊,甚至连身侧的手指都攥成了拳头。
他看著我,像是透过我想看到更深刻的东西。
他问我,“祝贪,你又怀孕了?”
我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单子来,我说,“你也知道,我被唐为折磨过,所以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发育好,黎悯,我想生下他都没办法。”
黎悯脸色白上一分,他的脸本来就白,现在更加得没有人气,苍白而又冷漠,“是在你朋友家里那次吗?”
我理了理头髮,“谁知道呢。”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黎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来,他的眼睛思思盯著我,瞳仁里有一整片凋零而又绝美的机械银河,寂寞又苍凉。
我看著他这样盯住我,似乎要把我身体穿透。
他將手按在肩膀上,死死按住我,轻声道,“孩子不能生下来是不是?”
我笑得很开心,“是啊,你不是应该轻鬆吗?托虞晚眠的服,这孩子从一开始发育著床的时候就因为我受到了刺激,所以哪怕以后长大了,也只会是一个死胎。”
黎悯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喃喃著问我,“为什么?”
我好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痛得鲜血淋漓的表情。
我压低了声音喊他,“黎悯,你不是说我不配生你的孩子吗?”
“你不是还怀疑我在外面有男人吗?”
“怎么,上一个孩子打掉的时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一个孩子,你怎么还替它心疼起来了?”
我笑著冲他眨眨眼睛,“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为了你,失去了两个孩子呢。”
黎悯按著我肩膀的手在颤抖,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用尽力气盯著我,那表情恨不得將我撕碎,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杀意,又看到了自己无数遍死在他手里的惨状。
我想,总算能让我贏你一局。
我说,“你现在装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呢?黎悯。赶我走的是你,羞辱我的是你,最后放弃我的还是你……你说说看,这样一个你,凭什么让我难受痛苦还要傻兮兮地替你生孩子呢!”
“祝贪!”
我听见他痛苦的声音,像是受到了什么愉悦的蛊惑一般,竟然轻轻地笑出声来。
黎悯在暴怒中將我按在沙发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强忍著怒意,用力地冷静著。
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今天我能打碎了他的面具见到他这样慌张无措,也算是不亏。
我捂著自己肚子,防止他做出什么动作伤害我,我说,“黎悯,我们之间,早就算不清了。”
他身体僵硬,气息冰冷。
“你知道吗,你还不清我的。你欠我的,不仅仅只是两个孩子!!”
我冲他嘶吼著,终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冷静,我仿佛在用这个孩子做著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
我红著眼说,“黎悯,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你杀死了我的生活杀死了我的爱情,杀死了我的孩子……”
“我不配有孩子,你也不配有,哈哈哈!你以为你又有多乾净?”
我在他身下笑著哭出来,我说,“我今天来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黎悯,我们第二个孩子也要没有了,你开心吗!你不应该鼓鼓掌吗!你瞧,所有的一切,让我痛苦难过的,你一件都没落下!”
黎悯眼神很疼地看著我,那眼里一下子褪去所有衝动的暴怒和残酷,变得苍老而又无路可走。
他颤抖著抱著我,他说,“祝贪,你別这样……”
我用力笑著,“別哪样?黎悯,你现在心疼我了是不是?”
黎悯没说话,身体却颤了颤。
我高兴地仰起嘴角,眼泪顺著滑进嘴里,被我狠狠咽下,我说,“晚了,黎悯,晚了!”
我就是个天生反骨而又恶毒的女人,我就喜欢背叛,我就喜欢这样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地互相折磨!
“我已经被你亲手教成了你不爱我时的样子。”我抓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放上我的脖子,“黎悯,我发现了,你还是掐著我脖子一脸冷漠的时候比较诱惑一点。那恨不得我去死的表情太鲜明了。可是黎悯,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眼里如同蒙上一层血雾,明明是深色的眼珠,却透著暗红色的压抑。
“你有了软肋,你对我动了感情!黎悯!你还是不爱我的时候我更爱你一点!现在你如此低姿態地来拥抱我,我就想笑!我就觉得可笑!”
“堂堂黎少在为了我一个女人和女人的孩子心疼,这说出去太可笑了!”
我按著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手在缓缓收紧我的脖子,我眯眼,笑得风情万种,我说,“黎悯,你瞧,我没输给你。”
“在得不到我的日子里,你的內心只要无法安寧下来,那就是我贏了……”
我笑得畅快淋漓,如同大仇得报,我说,“我和你的小孩,永远都无法从这个世界上活下来。”
我一边让他掐住我,一边搂著他,“这是我们的报应啊,黎悯,这是我们的报应啊。”
黎悯眯眼的时候,那名贵而又漂亮的眸子里就划过去数道凌冽而又凌厉的暗芒,就如同擦著刀刃折射出来的寒光,我无数次被他这样的眼神征服过,就仿佛饮鴆止渴,对他的残忍和冷血上癮。
而此时此刻,本该冷情的他却在我耳边用徒劳无功而又哀伤的语气问我,“祝贪,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真是稀奇,这不是爱我的人才能问出口的话吗,比如祝怀。
黎悯那双眸子形状锐利,英气逼人,而此时此刻,仿佛覆著一层寒冰,满满的,都是戾气。
我心说上天真是公平,给了黎悯一张这么完美的脸蛋,也就没给他良心。
他起身,从桌子上抽下餐巾纸,轻飘飘丟在我脸上,像是强忍著什么怒意一般,对著我一字一句地说,“什么时候打胎?我陪你去。”
我拿餐巾纸擦了眼泪,我说,“我约了下周,医生说我身体太差了,好好调理本来还是有可能的。”
“把报告给我看!”
我轻笑一声,望向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摔在地上的检查报告,我说,“劳烦您自个儿捡一下了。”
黎悯没说话,大步走过去,一下子弯腰从地上捡起报告,手指颤抖著,盯著那张单薄无力的纸。
似乎是隔了很久很久,他才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祝贪……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这个问题,谁都问过我。
可是独独黎悯没有。
现在他也后悔了,哈哈,真好,我当初就说过,黎悯,你可千万別后悔。现在他亲自尝到了这其中滋味,却根本就不及我所受的痛苦的千万分之一。
无数个念头从我脑海里盘旋而过,这一次,我没有轻易简单地说那句,不,我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而是我在给予他同样的沉默和等待以后,才拿捏著轻描淡写的语气,对他说了一句,“回头路?有啊,黎悯,你肯不肯呢?”
那一瞬间,男人从纸上抬起头来看我,那双冰冷如蛇的眸子深处泛起猩红的光。
我说,“黎悯,跟我领证。”
我用的不是跟我结婚的描述方法,我说,跟我领证。
黎悯全身都剧烈颤抖著。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用一种看冷血动物的眼神看著他,仿佛自己也被他同化了似的,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如同美杜莎一边美丽而又令人惊心的自己。
我说,“虞晚眠的东西,我不屑去抢,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我要把她所有的东西,把她所有可以仰仗的,把她所有的庇护,都一根一根从她翅膀上折下来!然后让她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双眼猩红看著黎悯,笑得千娇百媚,我说,“你意下如何,黎悯?”
黎悯久久没说话,就用那双平日里清冷而又不善的眸子,疼痛至极地望著我。
现在连看见黎悯难过的表情我都已经麻木了。
你的难过算什么事情?我先开心就好了,你的纠结和痛苦,关我屁事?
他站在那里,身子细长如同一道剪影,灯光打在他背上,倾洒下一片阴影。他就像是一刀切割线,而我在他阴暗的那边,望著他身后的暖色光芒,觉得心中就像破了一个洞,冷风从那里吹进来,刺痛每一寸血脉。
我看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子转过来,逐渐靠近我,冰冷的指腹触上我的脸颊,轻轻地,轻轻地,將我的眼睛盖起来。
我闭上眼睛,察觉到他凉薄的吻落在我眼皮上。
他的嗓子不知为何变得很哑,如同被人割破了喉管,像是下了极狠的决心一般,他在我耳边说,“好。”
“祝贪,你就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我们,至死方休。”
******
我回家的时候是在深夜十一点,我披著薄薄的外套带著一身夜风打开了房子的门,唐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好像还维持著我走之前他躺在沙发里打游戏的那个姿势,在看见我的时候,少年睁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冲我眨眨眼,“姐,你回来了。”
对於他的热心和关切,我总是觉得无福消受。
我和他不熟,他一上来就如此自然热络,让我总觉得他另有所求。
更何况,他是唐为的弟弟。
这个认知让我手指攥紧,有他在一天,我就可以捏著唐为的软肋一天。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取得唐衣的信任。
我进门的时候没说话,在门口换了鞋子,就著昏暗的电视机灯光走进来。唐衣半夜並没有开灯,我將手里两份炒麵放在茶几上,我说,“隨便吃点。”
唐衣眼睛一亮,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腾著去开了灯,隨后又冲回沙发上——不过这一次他的坐姿端正许多,眯著眼冲我笑,“姐,你可真好心!出去办事还会给我带夜宵,你真是个好人。”
我心想你大概是唯一一个觉得我是好人的人。
可惜了,我並不是什么好人,这样和你演著温情戏码,也並没有任何的內疚感。
唐衣吸溜著麵条,我也在他旁边坐下,自顾自拆开我那一份,开始慢慢问他问题。
我说,“你多大了?”
“17!”哦,那和谢京一般大啊。
唐衣想也没想就回答了,端著炒麵跟我笑笑,“姐,你看起来比我大两三岁吧,可是我总觉得你眼睛特別老。”
我挑了挑眉,“老?”
唐衣吃著面一噎,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老,是……是成熟!对!是成熟!”
我笑了,“挺会夸人啊。”
“你感觉跟我大姐姐似的,我是说我们家里的大姐姐,像黑道上的。”唐衣抬起头来,用一双很真诚的眸子望著我,“感觉不近人情,眼里全是杀意。”
我被他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我还是个黑道大姐大对不对?”
唐衣吐吐舌头,“我是说你给我的感觉嘛!”
17岁的少年没有防备,一份夜宵就让他对我亲近不少,具体表现就在於——话更多了,天南地北山高水阔能讲一大堆。
我说,“你停一会,脑子里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
过了一会我又试探性说道,“你才17的话,不是还在读高中吗?哪所高中呀?”
唐衣嘴巴张著又闭上了,我无奈地笑了笑,“拜託,正常人不是17岁都还在读高中吗?我弟弟就在a大附属高中呢。”
“啊,那是人尖子啊。”唐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a大附属高中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现在的学业都是,都是家里人教我的。”
难怪,对外界社会这么没有警惕心。原来平时社交也少。
“你喜欢读书吗?”我隨口问了一句,放下手里的炒麵,揉揉肚子,最近这种油腻的夜宵还真是吃不了太多,可惜了……
我看了看剩下大半份炒麵,平时我是最喜欢路边小炒的,又有人情味又好吃。
唐衣点点头,“还行吧,我哥说我脑袋瓜灵光,就是不肯用功。”
“这样。”
我拿手指在茶几桌面上敲了敲,“我回头给你拿些资料来你看看吧?我是a大出来的。”
“真的啊!”唐衣眼睛都发光了,“姐!你怎么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冲他笑笑,隨后將剩下的炒麵丟进垃圾桶里,我说,“我吃饱了,你继续看电视吧。”
唐衣在背后喊我,“姐晚安!我真幸运遇到你这样的室友!”
我没回他,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幸运的,正好遇到你。
唐为,你现在要是知道你弟弟跟我共处一室,还对我这样放下防备没心没肺,不知道会不会坐立不安呢?
等著吧,欠我伤我害我的,我要你们一一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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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了大早,黎悯来到我楼下接我,他抽著烟,神情冷漠,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照样无所谓的样子,我想,他在我面前放纵自己抽菸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们去了民政局,快刀斩乱麻直接领了结婚证,里边一个工作人员喊我们笑一笑笑一笑,结果我和黎悯两个人都是面瘫,愣是半天没基础一点笑意来。
工作人员无奈了,“开心点啊,结婚领证啊这是,你俩跟有仇似的互相懟上了干什么?”
我心想我俩可能还真有仇。
最后我挤了个虚偽的笑出来,黎悯也要笑不笑地冷笑了一下,工作人员打著寒颤给我俩拍照片,一边拍一边喃喃,“唉呀妈呀,这小夫妻档都干嘛的,咋笑得那么渗人……”
拿到照片的时候我们还是很客气地谢谢了他,他推了推眼镜说,“唉,照片就这样吧,反正俊男美女,不笑也挺养眼的,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我和黎悯领了证二话不说直接出门,出门后,我將结婚证翻开来,高举起来,我抬起脸看它。
黎悯说,“我们领好证了。”
我说,嗯。
唉,这照片怎么拍得这么气人啊。早知道我就笑得高兴点了,本姑娘也是头一回领证,干什么委屈了自己,还跟他槓上笑得这么要死不活呢。
照片里黎悯在我旁边白白净净地站著,嘴边掛著可能那种漫画里的微微上扬的冷笑,偏得他五官还特別精致,就跟个大明星似的,惊为天人,风度翩翩。
我想,黎悯可能也就照片上看著比较无害一点。
黎悯又在一边说,“……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在说什么傻话?”
黎悯的脸一下子冷下来,他不善地盯著我,“你他妈真当老子是工具,领完证就不认人?”
我笑了,“不然呢?你还想我跟你过夫妻和谐的日子?黎少,您脑子没问题吧?”
黎悯盯著我,没说话,隨后冷笑了一声,將结婚证撕碎了直接丟进了马路边的垃圾桶里,长腿一跨坐上车子,冲我嘲讽道,“那正好,这婚结了就当没结。”
我没说话,但是在看见他撕结婚证的时候,心还是如同那本单薄的证件一样,感觉被撕扯成了两半。
黎悯自己顾自己发动了车子,开著玛莎拉蒂就扬长而去,民政局门口被丟下的我受了一屁股的冷风,明明早上日头还不错,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感觉自己刚刚进去不是领证的,是离婚去的。
领完证出来被丟下我这也算是开天闢地独一份儿了吧?
我没说话,將自己那份结婚证好好放进包里,隨后打了车去公司,进去的时候,房婕妤冲我挤眉弄眼。
“怎么回事啊,迟到了?”
我声音不大,但是周围人都能听见,我说,“领证去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周围人都把眼神投了过来,甚至还带著一些窃窃私语。
“领证?祝贪这是说她结婚了啊?”
“哎哟,她也有人要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你们说话怎么这么酸啊,祝贪长得漂亮怎么就没人要了?”
“哎哟哟,看到没,护使者王毅出来了,怎么,我们有说错吗?这么狠毒的女人,都敢当眾打架踹门,我们可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也没让你们娶她,瞎操什么心啊,不如管管你们自己嫁不嫁的出去吧!”
“王毅,你怎么说话呢!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还不允许我们说了?”
房婕妤把头抬起来,她到底还是有几分地位的人,看见她目光严厉,眾人就都纷纷闭了嘴,还有不甘心的在那里小声嘀咕。
“不就是抱上了房姐的大腿。”
“就是,听说还送了个夜光杯討好人家,真噁心。”
我走到房婕妤旁边,將包放下,隨后走到刚刚那个说我噁心的人面前,这张脸我记得,当初我和虞晚眠闹事情的时候,她也在背后逼逼叨。
见到我直接走过来,她脸白了几分,“你干什么?”
我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把话说一遍。”
“祝贪你干什么!你又想打人是不是?”她直接拔高了嗓门,先声夺人让自己站到了委屈的那一方,“我告诉你,你在公司横行霸道,別以为没人会收拾你!”
我双手抱在胸前,眯著眼看她,“听说你看我很不爽?”
她表情一僵,没敢说话。
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把头转过来看我和她,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是他们那眼神八卦而又热烈,聚光灯似的打过来,我笑了笑,开口道,“在背后说得那么厉害,怎么,当著我的面不敢说了?”
她咬牙,“谁说你了!你自己不是好东西,就怪別人不喜欢你!”
我说,“我也没强求你喜欢我。我做事就是那么噁心,我做了我都承认。那你呢,有骨气有本事说坏话,没本事当著我的面承认?”
气势被我压了一个头的女职员变换著表情,强撑著自己的理智,“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那叫坏话吗,那叫实话!”
“是吗,那你再大声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就说你噁心!!”女职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间有了勇气,冲我怒吼,“就是看不爽你勾引虞总,看不爽你针对虞晚眠,看不爽你做事情跟个婊子似的噁心人!”
虞晚眠的高跟鞋声来到我们身后,我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抱的大腿正主过来了啊。
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眾人尖叫一声,我冲她的脸狠狠扇去一个耳光,紧跟而来的虞晚眠本来脸上还掛著看好戏的得意笑脸,直接被我嚇得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我將那个女职员摔在座位上,我说,“你说我勾引虞渊,你他妈拿出证据来!拍到了我和虞渊上床的照片?还是虞渊送给我一套房子啊!
说我针对虞晚眠?虞晚眠电脑出问题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她的责任,她怪到我头上来,是她针对我还是我针对她?
我做事情跟个婊子似的勾引別人?来来来你告诉我,我睡你男朋友了还是抢你老公?嗯?你也配说我噁心人?我他妈从头到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我是个软包子就应该受著你们气是吗!
老娘有a大学歷的后台,老娘有楼晏临教授和黎悯联名给盛达財阀的推荐信,你有本事你去做到啊,你做得到总裁照样给你单独开个房间面试你!做不到你就给我闭嘴,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如多多干实事还能哪天跳到我头上来踩我!”
“祝贪!!”
房婕妤和虞晚眠同时喊我,隨后虞晚眠看了眼房婕妤,房婕妤皱著眉毛没说话,前者便上前,一下子分开我们。
女职员坐在位置上哭得撕心裂肺,“祝贪打人!虞小姐,你可要给我做主!”
虞晚眠气得脸色铁青,“祝贪,你在我爸爸的公司里就没好事!所有职员你都要欺负一遍是不是?”
我伸手直接推开她,还是立在那个女的面前,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颤抖著说,“我叫程芳!我告诉你,你敢去总裁那里吹耳边风,我一样不怕……”
我笑了笑,隨后转头看向虞晚眠,“虞小姐,程芳说我勾引你爸爸,连著你爸一块污衊了,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虞晚眠话一顿,“你!就凭你也配!”
“我当然不配了,可是程芳就这么说了。”我把话顛倒了一个黑白,“还说我针对你,谁针对谁还不一定呢,是吧,虞晚眠。”
我冷笑著从她身边走过去,丝毫不顾及虞渊今天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也丝毫不顾及虞晚眠的脸色。
因为我已经,再也不怕他们了。
我在她耳边缓缓投下一颗炸弹,我说,“虞晚眠,你知道吗?我领证了,和黎悯。”
他说,“祝贪,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有这么狠。”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会有这么狠,这不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吗?”
他没说话,许久,他才直勾勾盯著我,直勾勾盯著,眼里翻腾著浓墨重彩的掠夺欲,他说,“你恨黎悯吗?”
我说,“恨。”
他笑了,“那就好了。回到我身边来,回来祝家。继续做祝家千金,我给你钱,我给你权,有了这个身份,你就可以和虞晚眠相抗衡,你就可以做更多你平时做不到的事情!”
我瞳孔骤然紧缩。我的灵魂在震盪。
可是我的身体却毫不犹豫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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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我很乖地在配合治疗,医生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该几点吃药就几点吃药,每天睡觉起床准时准点,一点差错都没有。
每周日定期进行的心理治疗也相当的配合,他们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
唯有黎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有一天心理医生拉住黎悯,在我的病房外面和他聊天,他说,“你这个女朋友的情况有点奇怪。”
黎悯没去过多纠正,就让医生继续说。
“她太配合了……怎么说,你知道吧?就是太配合了,所以很奇怪……”
“一反常態,甚至是连做心理諮询的时候,也都什么话都和我们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觉得她危险。她什么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可是就是这样在跟我们斗智斗勇,把自己內心藏得很深很深。我们也抓不住她精神有问题的把柄,黎少,这情况有点困难。”
当天晚上黎悯就来到我旁边,眯眼看著我。
他说,“你在耍什么小把戏。”
我面无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悯怒了,“你是不是很想快点出院?你心里有没有毛病自己不知道?大家都在帮你治疗,你为什么不配合?”
我笑了,“我哪儿不配合了?我这不是配合得好好的吗!”
黎悯一掌拍在床单上,死死抓住我的衣领,“就是因为你表演得太配合了,所以一切指標都没有差错。这是从根本上的不配合!”
我说,“黎少您想多了。指標没出错就说明我没问题,您別给我,也別给自己加戏。”
黎悯拿恨恨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撕碎,我没说话,下一秒他鬆开我,连说了几个好字。
隨后他站稳了看著我,“你不是要出院吗?好,我成全你!收拾了行李就滚回去!以后有毛病了,別来我面前哭!”
我冲他大喊,“滚蛋!我出不出院现在不是你说了算!”
黎悯气笑了,“你是我的人,钱也是我付的,怎么就不是我说了算?祝贪你以为——”
话说到一半他卡住了,紧跟著整张脸都变了,瞳仁中掠过几丝冰冷的杀意,我见他这副模样就笑了。
“没错,黎悯,一个月到了!我和你,合同到期了,哈哈哈哈!”
我笑得乐不可支,看到他脸上难看的表情,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喜悦,我说,“黎悯!恭喜你!又要过一个人孤独的日子了!再也没有我像条狗一样伺候你了,你就一个人活得像条狗去吧!”
黎悯上前掐住我的喉咙,他眼赤欲裂,死死按著我,“你,在外面新找了谁!”
我仍旧是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丝毫不为所动,“真可怜啊,黎悯,真可怜。再也没有人可怜你了,再也没有人配合你了。我,远走高飞了,跟谁在一起,都已经不关你的事情了!!”
黎悯他摔碎了我新买的杯子,那是前一天祝怀刚买给我的。
我怜悯地看著地上的杯子碎片,眼中划过一丝痛意。
我说,“我要回去当我的祝家千金了,黎悯。”
我伸手,將手放在他掐住我脖子的手背上,我抓著他的手腕,轻轻笑了笑,“你好好端著你的黎家大少爷身份,我们,分开就分开了,不可惜。我爱你,可我现在也並没多想要陪著你了。”
黎悯没说话,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升腾而起的痛。
他鬆开我,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出病房,连门都没有带上。
我听到他慌乱而又匆忙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迴荡,整个人重重摔回床上。
许久,我发出一声惨笑,眼泪从眼角留下来,我又哭又笑,躺在床上跟个疯子一样。
黎悯,从小时候起,我叫十三,你叫十四。大家都说我们在一起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多可笑啊。
有感情就能一生一世吗?
******
一个礼拜后我出院了,祝怀把我接出去,我坐上祝家的车,他贴心地对我说,“家里我都打点好了。”
“我们另搬出来,爸妈住在祝宅子里,所以没关係。”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不用尷尬。”
我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没有觉得尷尬。”
哪怕老爷夫人再一次到我面前来我也不觉得尷尬。
开了二十分钟到別墅,他带著我进去,隨后道,“过几天我让人把你的指纹识別进去。”
我说,“好。”
他又递给我一张卡,“你医院出来没带东西吧?等下我找人带你去商场里买点。”
我说,“不用了,我等下找程千綰。”
祝怀皱了皱眉毛,“她是谁?”
我没看他,逕自走上楼梯,“我的同学。我房间在哪?”
祝怀在楼下说,“上楼左拐第一间。”
我推开门进去,里面早就已经给我装修好了,圆形大床,半圆的桌子,头顶带著少女心的吊灯,底下是灰色的榻榻米,还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
祝怀从我身后走上来,“喜欢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
他说,“要不一会我送你们去商场吧?看看还缺点什么。”
我说,“好。”
我拿出手机给程千綰打了个电话,他注意到我的手机,眯了眯眼,“哪买的。”
我毫不避讳,“他送的。”
他,指的是黎悯。
祝怀声音低下来,“你如果不喜欢……”
“不用了。”我迅速回答他,“手机不用还了,挺好的。”
对面程千綰接通电话,一通尖叫——“祝贪!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
我嚇了一跳,她在那边说,“你消失一个多月去干吗了!你男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生病住院了,什么病要住一个月啊!你是怀孕了打胎做了一个月的月子吗!”
我说,“我男朋友?”
程千綰说,“你不会又分手了吧?上次来我们家里那个,高高瘦瘦的,脸又白又帅的。”
哦,是黎悯。
我说,“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程千綰那端沉默了半晌,“哎呦,好好一个帅哥又让你糟蹋了。”
我给她气笑了,“我搬新家了,等下你要不要来陪我一块逛商场?”
程千綰说,“好呀!你说,去哪儿,我陪你。”
“环贸iapm吧,给你半小时化妆,一小时后见。”
程千綰应了一声,就掛断了电话,我朝祝怀看过去,他表情不是太好看。
祝怀有一张精致温雅的脸蛋儿,用高中生的话说就是白马王子似的,他皱眉毛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无辜,我说,“怎么了?”
“你先前说的男朋友……”
我没说话,好久我才回答他,“黎悯估计拿我手机给我的亲朋好友打电话了。”
祝怀应了一声哦,隨后才抬起头来,他笑得有些难过,他说,“祝贪,我要是快他一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我摇摇头,“没有如果。”
一小时后,祝怀开车带我来到环贸iapm门口。
他將卡给我,对我说,“密码是你农历和阳历的生日,我等下还有事,你和你朋友去玩吧。要回家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我点点头,下车的时候,一个姑娘直接撞到我身上来。
程千綰冲我手舞足蹈,“哟!真是你!没看错啊!”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又有些心疼,“怎么回事啊,你又瘦了。”
我鼻子有点酸,她上来就能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有些感动。
我大概太久没尝过这人间关怀,以至於程千綰给我一点甜头,我就有点想哭。
我说,“没事儿,生了场病。”
“大家都传你休息一个月是去……打胎了呢。”
程千綰走到我身边,拉著我往iapm里面走,一边说,“我都在班级群里叫他们不要乱传了,私底下还有人在说这种坏话,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针对你。”
我想了想。脑袋里就冒出上次跟在我和徐闻身后的眼镜妹。
但我没有直白说,只是笑了笑,“兴许我还真去打胎了呢。”
“不可能!”程千綰斩钉截铁道,“你才不是这种人呢!对啦,刚刚的帅哥是谁,是你新男朋友吗?”
我被她如此快速地否认我打胎的答案有些震到了,许久才开口酸涩地说,“是我哥。”
“什么?!”
程千綰冲我大吼一声,“开宾利的是你哥?祝贪,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无奈地笑了笑,“真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兼职?”程千綰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又说道,“哦我明白了,有钱人都这样,把自己小孩送出来体验生活。”
说完她转身向我拜了拜,“拜拜大佬,社会我祝姐,人狠话不多。”
我给她逗乐了,笑著在她腰上扭了一把,“走走走,少贫嘴,今天我哥把卡给我了,你想买什么一併买进。”
“哎哟!祝总,我想要万达集团!”
“你去死吧!”
路过戒指首饰柜檯的时候,我停住了,看著自己光禿禿的手指,我问程千綰道,“要不我们买一对戒指吧?”
程千綰搂著自己看著我,“没事跟我买对戒干什么,你对我有意思?”
我当时就想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我没有可以买戒指的人,我们买一对闺蜜戒吧。”
程千綰看我好久,才说,“行啊,走,一起挑。”
二十分钟后,我们手上各自多了一只戒指,没有任何钻石的镶嵌,就是乾脆利落的弧度银戒,程千綰说,“你今天给我了大价钱了,下周末我请你吃饭。”
我也不跟她客气,我说,“我要吃洋房火锅。”
程千綰露出肉疼的表情,最后使劲一咬牙道,“好!”
我们在傍晚四点半的时候分手,二十分后祝怀开著车停到路边,他下车来接我,此时此刻,正好也有一辆跑车囂张地停在他屁股后面。
看到车上走下来的人后,我们四个人都愣了。
祝怀和我,黎悯和虞晚眠。
我手中提著袋子,无意识地攥紧了,祝怀贴心地把袋子拿过去放进车子里,隨后转身,看著站在我眼前的黎悯。
我承认,在看见虞晚眠那一刻,无法抑制的凶狠从我身体里沸腾喧囂而出,我控制著自己身体的颤抖,以至於让双眼通红。
我恨不得现在衝上去杀了她!
祝怀將我拦到身后,率先说话,“晚上好黎少,虞小姐。”
虞晚眠看见我的时候,下意识往黎悯身后躲了躲,黎悯倒是轻描淡写回应了一句,“晚上好。”
祝怀笑著打招呼,“下午的时候祝贪在这里买东西呢,你们也是过来玩的?”
黎悯淡淡地说,“带晚眠来这里吃饭。”
话音刚落,我发出一声冷笑,“黎少真是疼虞晚眠。”
黎悯没说话。
我压低了声线,“你最好保得住她一辈子……”
“祝贪!”虞晚眠躲在黎悯身后冲我嚷嚷,“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我可不怕你!”
我笑了,笑得眼睛通红,“你当然不怕我,可是你怕死吗?”
虞晚眠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跟著脸色惨白,死死咬著牙,“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我眼里略过无数腥风血雨,我盯著她,一字一句,“虞晚眠,你最好这一生都有黎悯护著你,別让我找到机会动你,我哪怕和你同归於尽,也要拉著你陪葬!”
“疯子!”
虞晚眠死死抓著黎悯的手臂,“你根本就是有神经病!亲爱的,我们快走!”
黎悯神色复杂地看著我,我冲他笑,“黎悯,你这是要护著她吗?”
黎悯说,“祝贪,你现在还动不了她。”
“哈哈。”我大笑几声,“我是只鸡的时候动不了她,我现在是祝家千金我就不信动不了她!黎悯,你要是站在虞晚眠那一边,我就连你一起动了!”
“祝贪!”
祝怀一把抓住我,“来日方长,你冷静点。”
“来日方长……”
我喃喃著,抬头看向黎悯,露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我日日夜夜恨不得你去死……哪有什么来日方长……”我转身走向祝怀的车子,“黎悯,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念著对你的半点旧情!”
车门在他面前关上,祝怀带著我扬长而去,黎悯和虞晚眠站在原地,神色莫名。
虞晚眠有些害怕地扯扯他袖子,“黎少,我们……”
“这不是你最乐意看见的吗?”黎悯衝著虞晚眠要笑不笑,眸子里略过无数杀意,他拍拍她的脸,“乖,来,给我笑一个。”
虞晚眠浑身哆嗦,颤抖著嘴唇,扯开一个丑陋搞笑的笑脸。
黎悯愉悦地笑了几声,转身就走,“吃饭去啊,虞晚眠。”
******
回到別墅的时候,祝怀下车,我躺在椅子上,气血上涌,我惨白著脸颤抖著,我说,“祝怀,我好像生病了。”
祝怀將我从车子上抱下来,他带著我进入客厅,隨后把我放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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