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察觉到面前仙神脸上若有若无的异色,陵昭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许多视线在打量过陵昭后,不由暗自与就在一旁的鸣音相比较。
他长身玉立,神情冷峻,身上显出经年累月养成的威严气势。
怎么看,也是后者更像是上神弟子。
当着息棠的面,自是不会有任何仙神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但陵昭还是隐约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度量,僵硬着受了他们的礼,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息棠抬手,示意诸多仙神起身,不必多作跟随,自去忙正事。清楚她是如何性情,他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必要的奉承寒暄,行礼告退。
只有鸣音领数名仙灵上前,借此时机向她禀报丹羲境中事务。
息棠无意浪费时间,一行御空向镜花寒而去,鸣音便在途中将较为要紧的事向她禀明。息棠偶或问上两句,对鸣音多数决议都未作更改。
陵昭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默默跟在息棠身后,莫名有些气馁。
他在天宫时数日,偶然间听过天宫仙官议论,也听说了鸣音的事。待见到鸣音,两相对比,自己好像什么也不及,做这上神弟子着实有些心虚。
对于他这等想法,重嬴却是半点不认同的,只凭自己的存在,他就已经胜过不知道多少神魔仙妖。
‘阿嬴,虽然你是先天木灵,但这样说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重嬴冷哼一声,他岂止是区区先天木灵,但也没有再开口。
或许是因为息棠表现得好像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他偶尔也会当着她的面搭理陵昭一二。
另一边,没有将注意分给陵昭,鸣音禀过正事,再看向息棠,主动向她请罪道:“前日在丹穴山上,我族后辈言行有失,冒犯了上神遣往丹穴山的仙灵,还请上神降罪责罚。”
听他将话说完,息棠方才记起了凤族那场满岁宴开始前的小插曲。
那时她尚且以琼玉花枝化身的傀儡行走,灰鹤族青年大言不惭,在她手上吃了些教训,听闻她是奉丹羲境上神之命前来,连忙灰溜溜地寻了鸣音告知此事。
被鸣音训斥后,他还没来得及赴宴便被赶回族中,也就错过了宴上种种,不知道对自己出手的原来正是息棠,只把她当做丹羲境中仙灵。
息棠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既提起此事,当是已经教训过他了?”
“是。”他沉声道,再向息棠俯身,“鸣音未能约束同族,令他们败坏丹羲境声名,也请上神责罚。”
他行事向来周全。
“不过些许小事罢了。”听了这话,息棠收回目光,无意对此事多作计较,“但你当知道,无论是谁,最后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不知有没有领会到她话中意思,鸣音抿了抿唇,沉声再应是。
幽篁森森,日光照落斑驳竹影,不过数息,镜花寒已经近在眼前。
“回去吧。”息棠自云端落下,挥了挥手,对鸣音道。
看着陵昭随她走入竹林的背影,鸣音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像是有些失神。也只有得上神承认的弟子,才有资格跟随在她左右。
他低下头,无论息棠能不能看到,再次躬身拜别,这才与一行仙灵离去。
竹林幽静,只有风过时带起一阵窸窣声响,息棠带着陵昭穿过其中,向镜花寒外小筑而去。日光拉长了两道影子,一前一后,陵昭低头,脚下追随着她的影子,不知在想什么。
似乎察觉到他陡然低落下来的心情,息棠转过头:“怎么了?”
她还是真是有些不习惯他这样。
陵昭没有抬头,脚下踢过石子,他低声道:“师尊,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为什么这么问?”息棠微微偏过头看他。
“我境界这样低,也没什么见识,实在配不上上神弟子的身份。”
只方才见到的那些丹羲境仙神,似乎谁都比他更有资格做上神弟子。
陵昭其实到现在也不明白,息棠为什么愿意收自己为弟子。
“谁说上神弟子就一定该如何?”息棠反问。
她收的弟子,何须受旁人规训。
何况,她上下打量陵昭一眼,嘴边勾起些微笑意:“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很不错。”
陵昭提了提竹篓,略带不自信地问:“真的?”
息棠抬起手,屈指在他额头一弹:“我难道还需要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