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仪手都在抖,却是立马接了。方才他站在赵大人身侧,因着逃命衣裳刮得破破烂烂的,李澧看都没看他一眼。这倒方便了他。
门咚咚咚响了两声,很快有丫头进来倒水,说奉老爷的命过来伺候大人洗浴。赵枢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沐室。临走之前拂手让他下去。
只是王仪方才太过激动,攥着玉牌的手一阵发麻,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让他跟着进去!
赵枢才解了衣扣,胸前半敞,才见他也跟了进来,面色无波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没……没。”王仪跑得飞快!
只是脑子里的画面却是挥之不去。
顶头上司总道他的上官如何姿仪不凡,王仪总觉有些许夸大的成分,如今却觉得上司还是含蓄了。
收拾利落之后,大约就在傍晚,李澧便使了人来请他去晚宴。
这场晚宴倒也很有意思,山珍海味自不必提,重头戏竟然是在中堂搭建的戏台。这位总兵大人看起来很喜欢看戏,只是那戏台上唱的既不是‘十字坡’,也不是‘单刀会’,而是缠绵悱恻的‘牡丹亭’,李澧甚至还能像模像样地哼两句。
杨贺昌却是沉下了脸:“李大人,战事在即,您便是喜好这些也得放一放,玩物丧志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罢。”说罢看了看赵枢:“赵大人,您觉得呢?”
李澧玩味地看着赵枢。
赵枢指尖轻轻瞧了瞧身侧的桌案,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戏台:“既然是接风洗尘,那也无甚不可,不过是听个戏罢了……不过却是不知李大人喜欢这样的。”说的是台上的戏曲。
牡丹亭说得是情爱故事。
李澧见他不反驳,倒是很有兴致地跟他聊了起来:“‘单刀会’那些有什么意思,打打杀杀的,我倒是一点都不喜欢。还得是这杜丽娘,情之所至起死回生,缠绵悱恻……人活这一世,不就图这些腻味的东西么。”说罢摸了摸下颌的胡须。
这不是玩物丧志是什么!看这样子,不喜欢打打杀杀,倒喜欢温柔乡缠绵境,李澧恐怕骨头都软了罢!杨贺昌见状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愿再听了。
赵枢却是看着戏台若有所思。
李澧以为这位巡抚大人也爱此道,笑着凑过来:“看来赵大人也是同道中人……你不知晓辽王殿下也爱看戏。”说罢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同他道:“咱们殿下才是更懂风月的人,前些时候才邀了同在辽地的金城公主一块儿,看得就是这折牡丹亭。”
一旁的杨大人却是听不下去了,啐了一口道:“金城公主千金之躯,早已出降,纵然驸马亡故,也不会私下同辽王殿下看戏!你莫要肆意揣测,污了公主名声!”
“这就是杨大人不懂了。”李澧来了劲:“金城公主与辽王殿下又不是亲兄妹,不过是封了个公主的名头而已,公主寡居,王爷年轻,如何不能相会?”
说罢看了看赵枢:“赵大人,您说是罢……”
实在不成体统了些,这又是论到何处了。
赵枢啜了口茶,淡淡道:“既是一道在宫中长大的,与亲兄妹又有何异。这不是乱了伦理纲常么……”他神色清淡。
李澧抬眸,只见这位大人神色清淡,只是眉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是极其厌恶这种不伦之恋的。
李总兵面色讪讪:“哎,这就是大人年轻了,不懂情之所至。”说罢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笑道:“说不得赵大人往后有缘分,能尝一尝这样的滋味呢。”
“住口!”赵枢却是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李大人慎言,小心话说太多闪了舌头。”
杨贺昌抬眸望了他一眼。却是入辽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