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抽出一张干净的描金宣纸,铺平,取一方乌木镇纸压牢,而后气定神闲地挪到书案旁边给许归忆“让位”。
许归忆站在南面一扇窗户前,冬日暖阳从屋檐上斜照下来洒落窗沿,在女孩秀美脸庞疏疏离离地勾画几道灰色暗影。
江望看她接过江伯钧递来的毛笔,将其蘸入黑色墨汁,转了转笔尖,手法娴熟地在砚台边沿刮去多余的墨。
江望投去的目光在许归忆手上停伫良久。
女孩指甲修剪成了弯弯的月牙状,干净圆润,泛着微微的粉色。许归忆手握毛笔,细长指节映衬青玉笔杆,好看极了。
正式落笔之前,许归忆略微停顿,抬起头对江伯钧说:“我好些年没练毛笔字了,要是写的不好,叔叔可别笑话我。”
江伯钧背着手,微笑颔首,“大胆写。”
有他这句话许归忆就放心了。
在江家父子的注视中,许归忆左手轻扶桌面,右手肘腕悬起,她以手腕运笔,近出锋处,一按即收。
不多时,灵动大气的四个字跃然纸上。
——河清海晏。
江伯钧低头仔细看,他与书法打了半辈子交道,好歹一看便知。
许归忆写的河清海晏四个大字,运笔酣畅,神完意足,没个十几年的苦练绝对写不出来,江伯钧从中甚至可以窥见书写之人的秀雅风骨。
是了,不愧是许家的姑娘,尤重气概风骨。
江望瞥一眼专注看字的父亲,江伯钧面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江望看得出来,江伯钧眼底尽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
“写得不错。”江伯钧说。
许归忆微笑,江望双手搭在她肩上:“小许同学深藏不露啊,写婚礼请柬的任务就交给你喽。”
他这话说得讨巧,哪是夸人,算盘珠子都快崩人脸上了,许归忆还未说什么,江伯钧就先开口了,只听他轻哼一声,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江望,警告他:“你小子别想偷懒,小忆甭理他。”
“就是!”许归忆搁下笔,“凭什么都让我来写啊,咱俩一人一半还差不多。”
“成啊。”许归忆没想到江望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下来了,她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怔怔抬眸,正对上那人满眼得逞笑意:“说好了十一,咱俩一人写一半。”
许归忆突然反应过来,好啊,其实这人原本就打算自己写来着,结果绕着绕着成了自己帮他写一半。
江望这时不时就要嘴贫逗她一下的性格得亏碰到了许归忆,姑娘大气,不跟他较真,要是换了旁人非揍他不可。
手机铃声响起,江伯钧出去接电话,许归忆捻起纸来问江望,“我写得怎么样?”
“好是极好,只是——”他顿了顿。
许归忆问:“怎么?”
“只一幅字,有点孤单。”说话间,江望已经重新抽出一张纸,他以手抵案,执笔,提腕,中锋运笔,侧锋单钩,写出来的字爽利峻拔,肆意超凡。
江望以字配她。
搁笔后,许归忆视线跟过去,只见上下呼应的两幅字平铺于书案。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静看片刻,视线由笔墨转移到对方脸上,他们在落日余晖中无声对视,笑意在眉眼间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
吃过晚饭,江伯钧秘书来了,找他有事,两人回书房处理工作,江望和许归忆陪王慧女士在客厅闲聊。
“结婚以后你们打算住在哪儿啊?”王慧问,“是打算重新买一套房子还是住以前的?你爸说了,要是想重新买房的话让小忆来挑,地段随便选,他送给你们当结婚礼物。”
“我们住华府那边。”江望切了点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说:“那套房子之前就全部装修好了,眼下再买一套房子重新装修,我怕时间上来不及。”
“嗯……”王慧转头看向许归忆,“小忆怎么想?”
许归忆叉了块剥好的山竹进嘴里,咽下去才说话:“我和三哥想法一样,阿姨,不用重新买房子,装修搬家都怪折腾的。”
王慧点头,说:“也好,这样的确省不少麻烦。”
那套房子江望压根儿没怎么住过,跟新的差不多。
王慧收视线时注意到许归忆手上空荡荡的,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小忆手上怎么没戴戒指啊,儿子,你拿什么跟人家求的婚?”
话落,江望还没说什么,许归忆先开口了,“阿姨,他没跟我求婚,是我跟他求的婚。”
“咳咳咳!”江望一口草莓差点呛进嗓子眼,立刻转头看向许归忆。
王慧闻言愣了两秒,随即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望,简直难以置信:“你没求婚?”
江望:“我……”
不等他解释,许归忆适时再添一把火,跟王女士告状:“阿姨您不知道,迟烁当时跟昭昭求婚的时候可浪漫了,星空、银河、单膝下跪!天呐,当时我和念念都感动哭了。”
江望:“你……”
王慧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许归忆仿佛浑然不觉般继续道:“不过没关系的,阿姨,我只是觉得感动,一点也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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