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您二老精神头可以啊!”年轻的江望被小小震撼了一下。
江奶奶谦虚:“我平时不这样,今晚是特殊情况,谁让明天我孙子结婚呢,奶奶高兴,睡不着。”
江爷爷眉毛一抖,随即毫不留情地揭她老底,“得了吧,还搁这儿特殊情况呢,你们不知道,她平常在家刷短视频能刷到凌晨两点!”
江望正在那儿感动奶奶的话呢,冷不丁被爷爷噎了下。
江奶奶闻言不甘示弱,转头就找孙子告状:“你爷爷更厉害,上一回他头晕恶心住院一周,还不让人小王说实话,骗你们说是高血压犯了,其实就是熬夜玩手机熬的。”
江望:“…………”
想不到两位老人早睡早起了一辈子,八十多岁倒开始通宵达旦了。有一次江伯钧加班到凌晨三点,回家前习惯性打开监控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大跳,江奶奶这个点了居然还在玩手机!
江伯钧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勒令她放下手机,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起来晨练呢。江奶奶挂断电话后愤然关掉了手机,第二天起床就指挥警卫员把家里监控拆了。
这下好了,天高皇帝远,江伯钧想管都管不了。
比起江奶奶,江爷爷也不遑多让,年轻时当兵的眼睛视力1.5,这两年熬夜玩手机,硬是熬成近视眼了。
面对两个老小孩,江望也拿他们没辙,无奈叹息。
“呦,正聊着呐?”江伯均走过来,先跟父母打了个招呼。
江望“啊”了声,看一眼疯狂朝他使眼色的爷爷奶奶,半真半假地跟江伯均说了句:“爸你来晚了,正聊到关键地方呢。”
江伯均笑了下,也不多问:“那你们接着聊,爸妈,我找小望有点事,小望跟我来一下书房。”
听见父亲的话,江望没有立即起身,先用眼神询问爷爷奶奶的意思。
江奶奶用粗糙的掌心拍了拍孙子手背,又稀罕地摸摸他脸,“去吧孩子,明天就要成家了,爸爸妈妈有话嘱咐你。”
台灯在桌上洇开一团鹅黄光晕,将时予安和姜半夏带到客卧安顿好,回到卧室,许归忆盯着枕头底下露出一抹棕黄,愣了小半分钟才小心翼翼抽出来。
是一封信。
不知怎么,那一瞬间,许归忆的心猛然一颤。
展开信纸,是许归忆熟悉的笔迹。
亲爱的女儿:
晚上好。
我们多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们父女俩谈心,是在你小学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当时爸爸临时被外派出差,不能按照约定赶回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我在电话里向你解释,你对我说,没关系的爸爸,我理解,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多年过去,转眼间,你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后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我们小忆即将穿上婚纱,迈向人生新的旅程,爸爸既高兴,又担忧。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好好写一封信,希望你不要嫌弃爸爸老旧,有些话爸爸想在这里慢慢讲给你听。
亲爱的女儿,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你满一周岁的照片在台灯下泛着柔光,窗外的月光和二十六年前你出生那晚一样温柔。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凌晨三点,爸爸还在办公室加班,批阅完几份紧急文件,桌面上露出了你未来丈夫寄来的婚书。
亲爱的女儿,你可知道,批阅你的婚书,要比批阅红头文件困难得多,因为这将是爸爸此生最郑重的笔迹——它代表爸爸同意将我的女儿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提笔觉千钧,笔尖洇开墨点的刹那,我握着钢笔的手忽然有些发颤,竟和第一次将襁褓中小小一团的你抱在怀里时的模样别无二致。思及此,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一岁蹒跚学步,你紧紧攥着我的手指,不小心摔倒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爬起来,而是张开手臂要爸爸抱。
两岁咿呀学语,有天你和小望在客厅地毯上玩着玩着突然打了起来,明明是你单方面揍人家,结果却拍疼了自己的手心,于是皱着小脸回头跟爸爸撒娇,嘴里不住地喊着“爸爸我疼”。
三岁探索世界,有一次你趁爸爸在办公室午休,偷拿妈妈的口红在我脸上画了个笑脸,那天我抱着你回家的路上,遇到的每个同事都朝我投来戏谑的目光,我当时还特别纳闷,心说他们怎么了,直到回家照镜子时才发现你的“杰作”,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赶快洗脸,而是今晚坚决不能洗脸了,当时你妈妈听我说了心里的想法,笑着骂我女儿奴。
我想,女儿奴就女儿奴吧,横竖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多宠一些也无妨。
关于你小时候的趣事,爸爸还记得很多很多……这些画面像老电影的胶片,在我心里循环播放。
回看人生五十载,爸爸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便是在你十四岁那年情急之下打了你一巴掌。
那天下午,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流言,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与你妈妈婚姻破裂的原因是“我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