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屈指弹飞木屑。碎片在空中划出银线,却在触及莱昂的瞬间裂成齏粉。“我杀的都是归墟里的怪物,没杀过人。”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刀刃,“唯一想杀的人被李指挥拦下了。”
莱昂的笑声惊起灌木丛中棲息的夜鶯,“江凡啊——”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裹著法国人的慵懒,“你真是被时之神吻过的刽子手,配上这个諭令,去暗杀总统都不用带消音器。”
江凡屈膝坐在翻卷的草浪间,战术手套摘到一半:“你比我想的可爱多了。“
“啪!”
莱昂突然弹坐起来,军装前襟沾著的草屑簌簌而落。“可爱?”他深棕色的鬈髮间还缠著半片枫叶,“这是能来形容男人的吗?!”
“是指你比想像中少些贵族的铜臭味。”江凡用手挑起一簇蒲公英。
莱昂重重倒回草地,惊起更多蒲公英的降落伞。“刻板印象了啊。”少年说道:“法兰克的共和旗帜都飘扬快两百年了,况且——“他忽然压低嗓音模仿苍老声线,“我家老头早就威胁我:『敢用家族徽章装逼,我就把当鱼饵打窝了』”
江凡看向他:“老头?你爷爷吗?”
莱昂嗯了一声:“是啊,我从小很少见我父亲。”
江凡看向他,他在等莱昂接著说。
莱昂憋红了脸:“该死,怪不得陈轩宇说你是一个很糟糕的聊天者,你不会接接话茬吗?”
江凡也躺了下来:“爱讲不讲。”
莱昂无奈的说:“是的,我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爸爸妈妈我从小没见过几面,大家族就是这样,总有事情比我这个倒霉儿子重要。我现在喊我爸妈都是直呼其名。”
江凡的睫毛在暮色中颤了颤。风掠过白樺林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清晰,“这样啊…”
“等放假了,带你和陈轩宇一起去我家吧,我家老头就爱你们这款。“
“我?”
“是啊,一个扑克脸闷骚男,一个搞笑男,他肯定很喜欢你们两….”
“太远了。“江凡突然打断。他的瞳孔映著远处渐次亮起的霓虹,像两粒被钉在夜幕上的水晶,“明天的战斗......“
“你主攻,我辅助。”莱昂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可还没怎么战斗过呢!”
江凡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莱昂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更好奇,当整个世界在你眼中都变成慢动作......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孤独?”
江凡侧头:“还好。”
“江凡?”
“干啥?”
“我俩是朋友了吧?”
“嗯。”
两个少年的影子在草地上缓慢交叠,像两柄正在校准刻度的时之刃。而他们身后,整座城市的霓虹次第绽放,恍若诸神打翻的珠宝匣滚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