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左数第三瓶的冰裂纹釉在阳光中泛著幽蓝。当他將斟满的酒杯推过去时,液体在院长银髮上投出血色涟漪。
“既然冠以血族之名...”少年手肘压著桃木纹,桌面浮雕在皮肤上硌出浅红印记,“他们如何繁衍?不是说长生种都不好生孩子吗?”
“繁衍?”伊莎贝尔忽然捏紧杯脚,酒液在杯壁撞出细小漩涡,“这是最恶毒的污染。低级转化只能製造行尸,若要真正创造同族...”她仰颈饮尽残酒,喉间吞咽声像利刃划过绸缎,“需献祭施术者半数精血,在宿主濒死时完成侵蚀——说是新生,不如说是借尸还魂的瘟疫。”
“那现在岂非遍地血族?”江凡有些诧异。
“不。”水晶杯底重重磕在《链金术图谱》烫金標题上,“在东方,这些寄生虫借著汉末四百年的乱世不断发展壮大,甚至一度混进了朝堂。直到唐初...”她忽然露出冰雪消融般的冷笑,“你们唐朝的第二位皇帝在彻底击灭了北方草原的威胁后,联合天机发动“赤霄之狩”。在整个帝国范围內对血族发动肃清,最终在东亚彻底灭绝了它们。”
“西方呢?”
“教廷的净火在议会的支持下焚烧了整个十二个世纪。”伊莎贝尔的指甲在杯身刮出锐响,“但当权者很快发现,剿而不灭才是最好的状態——异端审判需要敌人,黑市需要血髓药剂,更別说那些豢养血仆的古老家族,血族也一度和议会达成了默契。”
江凡刚要追问,院长突然將空杯推到他面前。少年添酒时注意到她的手背浮现青络,像是皮下蛰伏著冰蓝的河流。
“二战期间,这群自詡高贵的夜行生物终於玩火自焚。”酒液注入声里,她的语气比杯壁凝结的水雾更冷,“当集中营地底挖出血族培育舱时,就连议会中最贪婪的议员也不敢包庇——也是在二战末期和战后,统辖局初创就灭绝了北美和欧洲的血族。”
“所以现在...绝跡了?”江凡有些奇怪,既然对血族进行了如此大的系统性屠杀,昨晚怎么会又出现三个呢?
伊莎贝尔凝视著杯中摇曳的琥珀,银灰色睫毛在脸颊投下柵栏般的阴影。“应该吧。”她將最后半杯酒一饮而尽,喉间溢出的嘆息裹著雪莉酒的焦余韵。
江凡在此问道:“那血族有諭令吗?”
水晶吊坠撞出清泠碎响,伊莎贝尔的轻笑裹著雪莉酒香漫过桃木纹。“諭令?那些空有皮囊的牲畜,哪里来的灵魂?它们用不了諭令,只能靠自己夸张的肌体能力。”
江凡揉著发胀的太阳穴点头,他能看出来伊莎贝尔不想讲了。
“答疑时间结束。”伊莎贝尔“咔嗒“再次打开钟錶。“距离终考还有80分钟,足够把链金矩阵的三十六个变式讲完,你也刚好跟上大家的进度。”
授课声忽然变得遥远,江凡盯著她翻动的唇瓣,他开始有些走神,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伊莎贝尔他们要隱藏血族並没有被灭绝的事实呢?又为什么要把三个血族送进学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