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吴建国和张涛一人骑著一辆二八大槓。

此时已过正午，阳光不那么毒辣，不过土路扬起的灰尘依旧呛人，两人並排骑著，速度不快，心思都还留在刚才那间小小的校长办公室里。

骑著骑著，年轻的张涛终究是忍耐不住，偏过头迎著风道：“吴老师，学费、杂费全免，凭著您的面子和顾学文家离情况，校领导应该能同意。可这每月十五块的食堂饭票，数目可不小，顶得上学徒工大半个月工资，咱们一中也没这个先例，这事儿……我觉得够呛。”

张涛声音里透著担忧，县一中虽然是溪里唯一重点中学，可这年月那都困难，重点中学经费也不宽裕，这种“倒贴”学生的事也没先例，顾学文又是个从乡下来的，阻力怕是不小。

吴建国蹬著车，看著前方蜿蜒的小路，脸上没什么愁容，反而透著一股子执拗的劲儿：“小张，我知道难。学校的规矩，领导的面子，方方面面都得考虑。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这事儿，我亲自去找校长、找书记谈！他们要是实在不给批，这十五块钱的饭票，我吴建国自己掏腰包！从我工资里出！”

“啊？！”张涛吃了一惊，手一抖，车把晃了起来，整个人差点没骑到路边的沟里。

“吴老师！您这是……这是为啥啊？就为一个还没入学的学生？”

吴建国停下车，从口袋里摸出葡萄（香菸品牌，本省特有），平静的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山风里迅速散开。他看著远方连绵的山峦，眼神悠远，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

“小张。”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像刚才那么犀利，多了一份深沉，“你没仔细看那孩子的眼睛！那不是一般的聪明，那是璞玉！不，比没雕琢过的璞玉还难得！那是能照亮路的光！是几十年都未必能碰上的好苗子。”

吴建国转过头，看著一脸震惊的张涛，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教了一辈子高中数学，从省重点到咱们县一中，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可像顾学文这样的，脑子快、悟性高、解题的路子野得让人拍案叫绝的，还是头一回见，这孩子，只要给够养分，稍微雕琢雕琢，將来绝对能有大出息！”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带著一丝神秘和兴奋：“而且，小张，我听京城的老同学透露，国家数学协会传来风声，明年，也就是85年，咱们国家很可能要第一次正式组队，去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英文简称imo！那可是全世界中学生最顶尖的数学较量！”

“imo？奥林匹克数学？还全世界？”张涛瞪大了眼睛，吴建国所说对他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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