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队带回一对斑鹿,一头大野猪,一条巨蟒,以及,一具尸体。
取得猎获,或是,迎来死亡。
巨蟒的牙被取下,放在死去的部落战士胸口。
战士遗体被放置在图腾前方。
巫发出苍凉的呼喊,其他战士围著他跳起战舞。
百里石看著这些,明明未曾真切触及,似乎只是无关的存在。
他却觉得心中空落,悵然若失。
战士的尸体和图腾共鸣起来,开始燃烧。
火红的光点从燃烧的尸体上升腾起来,融入图腾。
光点灼痛百里石,棲身的图腾上传来热量。
石头也会灼热……
狩猎依然每天进行,图腾仍然无法修復。
巫头上的羽毛在减少,部落战士逐渐伤亡,食物不停消耗,乾燥的木块慢慢燃尽,部落里的老幼妇弱在冻饿中死去……
乌云却不见减少,雨幕依然不知休止。
看著这些,百里石的心也逐渐被这雨幕填满,鬱结难平。
无故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將他束缚在图腾里,只能无力地旁观他人遭受不幸,不忿逐渐充塞胸臆。
部落逝去的生命越多,图腾便越灼热,百里石逐渐从图腾中感受到愤怒,这愤怒来得汹涌炽烈。
石头也会愤怒……
年轻首领首次向巫提出不同意见,部落迁移。
算上首领自身,战士已经只剩十一人,且大都带伤,已经无法维持部落运转。
失去图腾庇护之后,森林里的巨蟒猛兽,不再只是食物,毒蛇虫豸,更是威胁。
现在,带上图腾,离开森林,迁往南方,或许还有望保留最后的火种。
百里石非常认同年轻首领的想法。
寧可死在挣扎求存的路途中,也不能在这雨中沉默无声地消亡。
年老的巫不这么想。
他能感觉到图腾越来越灼热,他以为这便是希望。
他不停地进行著徒劳无功的修补,无视年轻首领的想法和部落的伤亡,拥抱虚无縹緲的幻想,逐渐偏执,逐渐癲狂……
百里石想要吶喊,想要扑向陷入偏执癲狂中的巫,想用拳头砸倒这盲目痴愚的权威……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无力让不甘之意抵达顶峰,百里石在压抑中,被图腾中传来的灼热和愤怒点燃,他不顾一切地狂吼起来……
图腾也隨之升温灼热,愤怒震颤。
被雷击灼痕切为数段的图腾纹开始燃烧,在图腾石上游动、变幻、重组……
“唳!”
石头也会鸣啸!
火红的虚影从图腾中衝出,携著百里石直刺苍穹。
虚影燃烧著,逆著雨幕飞向天空,传达出的情绪痛苦而畅快。
乌云被破开一道裂隙,百里石立在云海之上,太阳就在彼方。
百里石的意识在云上停留一瞬,便坠回图腾石之中,陷入沉眠。
乌云裂隙透下一线阳光,隨后恢復原样,雨幕照常落下。
图腾变成没有任何纹样的一块黑石,雷击的灼痕被再度烧灼的痕跡掩盖,隱去不见。
巫变得更加苍老,他癲狂地用身上的兽皮擦拭图腾,希冀黑灰之下依然有红色的羽纹……
年轻首领仰头站在雨中,他的双眸被方才的阳光灼痛。
似乎什么也没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