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润物体带著一种奇怪的蓝色。
既不像天空,也不像宝石,而是某种介於生命与腐朽之间的色泽。
它像是被强行从阳光下剥离的海洋,囚禁在一方小小的玻璃牢笼中,逐渐褪色、腐化,最终凝固成一滩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败蓝。
突然,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
男人的手一抖,险些摔落手中的珍品。他差点就要怒骂出口,但当看清来人时,那股怒火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父亲?您怎么——”
老巴特勒侯爵站在门口,银灰色的头髮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他深绿色的眼睛扫过满室的收藏,最后停留在男人手中的玻璃瓶上。
“把那些噁心的东西放下,西里尔。”侯爵的声音无比低沉:“我们有更要紧的事。”
西里尔缓缓將玻璃瓶放回展示柜,动作轻柔得像在安置一个熟睡的婴儿。
待他转身面对父亲时,脸上已经恢復了那种贵族式的冷漠表情。
“什么事能让您屈尊来我的工作室?”
西里尔故意用了“工作室”这个词,他知道父亲厌恶他对这些藏品的痴迷,但他觉得那是自己的父亲不懂什么是艺术。
侯爵大步走进房间,面无表情地说道:“巴隆被捕了。”
西里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嘶哑:“这么多年来巴隆从未被发现,只是消除痕跡——”
“可是事实如此!”
老侯爵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那个卑贱的私生子,我早就说过他的存在会给家族带来耻辱,你偏偏不听,非要留下他来替自己做事!”
“所以,这与我们何干?”
西里尔转身走向展示柜,手指神经质地抚过一排排玻璃瓶:“巴隆不会说出去的,要知道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侯爵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西里尔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西里尔疼得皱眉。
“別装傻,儿子。巴隆知道这个地下室。如果他在审讯室里崩溃,即使是巴特勒家族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浸泡著眼球的玻璃瓶:“这些东西你都得处理掉!”
“不!”西里尔摇头,声音尖锐而坚决:“我不会毁掉它们。父亲,这些都是艺术品,您根本不明白它们的价值!”
“价值?”
老侯爵提高音量,向西里尔逼近一步:“我容忍你的怪癖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但如果这些东西被发现,你会让我们整个巴特勒家族蒙羞!”
“雷斯垂德……”西里尔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烦人的警探!您不明白,我的藏品都是……”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西里尔的话。
他的头偏向一侧,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红色的掌印。
“够了!”侯爵怒吼:“要么销毁这些噁心东西,要么我把你逐出巴特勒家族!”
西里尔缓缓转回头。
沉默片刻后,他低下了头:“您说得对,父亲,我会处理掉它们。”
侯爵狐疑地打量儿子:“你保证?”
“以巴特勒家族的荣誉起誓。”
“很好。我会想办法处理巴隆的事。”老侯爵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天亮前必须完成,西里尔。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留下西里尔一人在昏暗的地下室。他站在原地许久,然后缓缓走向最里面的一个玻璃柜。
那里放著他最珍贵的藏品。
一对异色的蓝色眼球,一只如深海般湛蓝,一只如冰晶般剔透。
它们属於一个叫黛芙的美丽女孩。
“黛芙……”
西里尔轻声呼唤,手指描绘著玻璃瓶的轮廓:“我怎么能让你们离开我呢?父亲说要销毁证据,但他又没说全部。”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而后转身走向工作檯,配置溶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