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他只能將这种异常归咎於自己之前接触过伐河语。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触类旁通。
就像通晓拉丁文的人研习法语、西班牙语等罗曼语系会事半功倍,伐河语与梵语之间必然存在著某种深层联繫。
否则,萨姆萨拉书屋也不会特意指引他先研习这门古老语言。
“凡人的智慧终究难及主的全知全能。”
艾尔文大主教的目光越过烛火,看向叶延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我现在越来越確定,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存在。”
“预言?”叶延抬起头,看向艾尔文大主教:“恕我冒昧,您初次见面就称我为预言者,莫非预知到与我相关的某些事?”
这位可是身负“先知”之名的大主教,不可能无的放矢地说出一些没有根据的话。
艾尔文放下书籍,笑著摇了摇头。
“歷史一再告诫我们,过早揭示预言只会招致灾祸。不过有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我倒是可以告知於你。
他的目光盯著跳动的烛光,语气轻柔地述说道:“在我看见的未来之光中,一个无辜的孩子会因为我的偏袒之心而死。
那个孩子正是你。
而你却打破了这个预言,使我免於犯下流人血之罪。”
艾尔文沉重地嘆息一声,那嘆息中混杂著一股愧疚与释然。
“但罪就是罪,即便它並未真正发生。
因此,我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赎罪。只是以我的身份,並不方便亲自出面去找你,所以我委託了华生去关照你。”
听到这里,叶延想起与华生初遇时的场景,他曾经询问过医生是受何人所託来照顾自己,而对方只是含糊其辞的回答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者。
原来如此,医生口中那位受人尊敬的老者指的就是艾尔文大主教。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当初在哲尔赛岛寻求教会协助时,那些神职人员如此配合,不仅没有按常规验证他的能力,甚至直接为他配备了一台远超时代技术水平的移动通讯设备。
“好了,今天的授课就到这里。”
艾尔文站起身。
“下周的礼拜日,你还是来教堂寻我。”
叶延向艾尔文大主教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离开了藏书室。
隨著一声沉重的咔嗒声,藏书室与外界彻底隔绝。十二盏银制烛台上的火焰同时颤动,將老人的身影投在四周的书架上,形成十二个摇曳的阴影。
他走向角落那面看似普通的穿衣镜,镜框上的希伯来文在火光中若隱若现。
艾尔文的手掌贴上冰凉的镜面。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镜中逐渐清晰,那是个正伏案疾书的年轻人,一盏明灯在他身前投下温暖的光晕。
艾尔文的嘴唇微微颤动,古老的阿拉姆语咒文在室內迴荡。
隨著诵经声,第一盏烛火突然熄灭,镜中的灯也隨之黯淡。就在影像即將消失时,一缕青烟诡异地倒流回烛芯,火光重燃,年轻人的身影再度浮现。
紧接著,第二盏烛台的火焰在剧烈抖动后猝然熄灭。镜中顿时涌出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年轻人的身躯。他的轮廓在阴影中挣扎,最终被彻底吞噬。
当第三盏烛火熄灭时,镜中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待光芒散去,书桌前只剩下一把空荡荡的椅子,摊开的书本在无形的风中快速翻动。
艾尔文踉蹌转身,十二支蜡烛不知何时已全部燃尽,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
黑暗中,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他抬手触碰,指尖传来湿滑的感觉。
“三支蜡烛在黑夜中燃烧......”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可怕,鲜血从眼角缓缓滑出滴落在地上:“一支...代表过去...已经逝去......一支象徵现在,被阴影缠绕;而最后一支...…”
“最后一支......”艾尔文艰难地喘息著,染血的手指在地面留下一串暗红字跡。
“將点燃...整片夜空......”
藏书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书架都开始向中心倾斜。在轰然倒塌的典籍声中,老人最后的呢喃几乎微不可闻。
“牧羊人...要经歷三次死亡...而人类...终將...失去...最后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