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抽空也教了他几路拳脚,自此千里便以师事武松。
正所谓閒暇时光容易过,倏忽又是一月。
眼看著年节临近,武松心里愈发惴惴。按梦里的记忆,约莫就是这几天县尊会安排他將家財送去东京收贮,等他回来时,他与兄长便阴阳两隔了。
可鄆哥每日来报,嫂嫂潘金莲始终无出格之事。他唯恐鄆哥探得不真,也曾回紫石街探望过两次。
每次见武大,他总是唉声嘆气劝他回来住,而那妇人虽没给他好脸色,面子情倒也还过得去。
“莫非我当日言语当真將她震慑住了?不行,不能让哥哥留在城里冒险,还须劝他与嫂嫂搬到金山村住一段日子方好。”
正寻思间,衙役来报,县尊有请。
武松整理纶巾、衣襟,昂首阔步来至后衙。
拜见毕,果然听县尊说道:“我有一个亲戚住在东京,欲送一担礼物给他,捎带书信问安。只恐路上不好行,须是你这等英雄好汉方去得。你休辞辛苦,与我走上一遭,回来重重赏你。”
武松应道:“得蒙恩相抬举,武松方有今日,安有推却之理?相公打点好了,我便启程。”
知县大喜,赏了三杯。又道:“上月剿灭戊己山贼,你居功至伟,东平府赏赐业已赐下。你先去县库领了赏银,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武松此时正愁银子不够使,听到又有赏赐,心中大悦。
取了知县书扎,就到县库来领。到了县库,將知县书扎交给库吏。库吏验看知县印信无误,忙给武松道喜上茶。
稍候便將百两上好官银托將上来。
武松隨意拿了一锭银子丟给库吏,然后让衙役捧了官银,逕往紫石街而来。
途中早要人叫了武大回家。
等武大归家,三人坐定之后。吩咐衙役去街上买些果脯酒菜,等菜餚上齐,武松便道:“大哥在上,蒙知县相公差遣,明日武二就要往东京公干。多则两月,少则四五十日就回。有一句话特来和你说知:你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你为外人所欺。”
“我买了二十几匹好马,如今尽数交给金山村鲁千里养著。我教了他一些拳脚,他也认我这个师傅,大哥尽可信他。有什么事可以与他商量著来。只是他一个人,有些事难免支应不开,我想请大哥大嫂暂时搬去千里家中,也好帮我看顾一二。”
武大只道是武松要他帮忙,当即应了,“我兄弟见得是,我都依你了。”
兄弟二人对饮一杯。
饮罢,武松筛了一杯酒来敬潘金莲,“大哥为人质朴,嫂嫂却是个精细人,这个家全凭嫂嫂做主看覷。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持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甚么?岂不闻:篱牢犬不入?”
武松久不登门,那妇人心里想念得紧,早先那一点恨意早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想今日见面又被他点了一篇,一点红自耳边起,紫涨了麵皮,却不敢说武松,指著武大大骂,“你个腌臢混沌货,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与外人,又来欺负老娘!我是一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噹噹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鱉老婆!”
骂得性起,转头又质问武松,“什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有下落,丟下砖儿瓦儿,都要著地!”
武松笑道:“嫂嫂这般主见,甚好。只是莫要心口不一才好。请饮过此杯,武二赔罪。”
潘金莲推开酒盏,哭下楼去,走到楼梯中发话,“我嫁武大时,从不曾听说有什么叔叔。你这般聪明伶俐,却不闻长嫂如母?是亲不是亲,便要当家做主?自是老娘晦气了,鸟撞著这许多事。”
那妇人一番话,顿时让武松刮目相看。哥哥这般懦弱人,正要配个刚强的才好,奈何偏偏不守妇道。若哥哥能收她的心,倒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