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穀雨姐。”
寧立夏一回头就看到一身运动装的蒋少瑄正冲自己傻笑。
“我在这间医院收集素材,上次告诉过你。”见寧立夏发愣,蒋少瑄赶紧解释。
寧立夏客套地笑了笑。
“人漂亮就是不一样,你穿最普通的白衬衣牛仔裤看起来也特別高贵!”
“出了什么事儿吗?”寧立夏隱隱觉得不对劲。
“医院附近有家奶茶铺里的蛋挞特別好吃,走走走,我请你去!”
“我没有下午茶的习惯。”
“走啦,权当陪我。”蒋少瑄拉起寧立夏便走。
“等一下,我先给我爸爸拿药。”
“给顏叔叔拿药?你不是追著我哥哥过来的么?”
证实蒋少瑄確是有心支开自己,寧立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顺著蒋绍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蒋少瑄继续傻笑:“你需要什么药?我让季泊谦帮你开,省得你掛號排队。”
寧立夏自然不会推辞。
蒋少瑄买了两杯薑汁红奶茶和一盒蛋挞,將寧立夏带到了医院附近的街心园。寧立夏不喜欢红的味道,只捧著塑料杯暖手。
一坐到长椅上,蒋少瑄便开始了涛涛不绝:“穀雨姐,其实我知道你到这里不是为了给顏叔叔开药,而是不高兴我哥哥去探病。说实话我也不怎么喜欢宋雅柔,可是你如果追过去我哥哥会更为难的,中秋节之后他们本来就对你有点小误会,一直在嘮叨他,宋雅柔这一闹他们更觉得是你的责任……说起来很可笑,虽然哥哥根本就不喜欢宋雅柔,但他们都莫名其妙地认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哥哥和宋雅柔肯定可以凑成一对。长辈们全喜欢宋雅柔那一款,以为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如果不是之前受了大委屈没处说,后来又在学校里被你欺负到连出门都不肯,绝不会想不开地走上这一步……”
“宋雅柔刚刚被抢救过来,她妈妈就恨得要衝到哥哥那儿寻你麻烦,我伯母和宋雅柔的妈妈之前很要好,几乎是看著宋雅柔长大的,所以同样非常生气,哥哥为了护著你当场就和她们翻了脸,还讲了很过分很过分的话……后来宋雅柔醒了,饭也不好好吃,也不配合治疗,总是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一定要当面跟哥哥解释清楚,她妈妈怕她再想不开,放下面子去求哥哥看她,哥哥拖著没理,今天才是第一次到医院来。”
“穀雨姐,我明白你心里不舒服,换了是我也不会乐意男朋友去探望为他自杀的緋闻女友,可且不说犯不著和病人计较,为了哥哥不为难你也忍这一次好不好?”
“我从没阻止过蒋绍徵到医院来。”瞥见蒋少瑄脸上的將信將疑,寧立夏又补充,“宋雅柔自杀的事情我到昨天才听说,还是別人告诉我的。见到你之前,我对宋雅柔要找你哥哥的事情並不知情。”
“那你到医院来?”
“真的是为了给我爸爸拿药。”
“……”
蒋少瑄了解堂哥的性子,一早便料到他不会事事都讲给女朋友听,但听到寧立夏说自己一无所知,还是吃了一惊。
“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儿了。原本宋家嫌丟脸,谁也没告诉,连我伯母都没听说,后来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大概是最后一个听说的了。”
“人尽皆知?是不是说我先抢了宋雅柔的男朋友,又跑到她的同事面前拂她面子?”
“大概是这样吧……我哥哥似乎还对她说了几句重话。穀雨姐,不管別人怎么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最看不惯宋雅柔那种比玻璃还脆弱,比白兔还无辜的!正常人会因为被人当眾揭伤疤、抢白几句而抑鬱自杀么!所以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过?”刚刚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的蒋少瑄唯恐被哥哥数落。
“恐怕不能。蒋绍征现在压力很大?”
“是呀,伯母只是一方面。你也知道我们蒋家的公司和宋雅柔爸爸有很多合作,现在的生意本就难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尷尬,要是处理不好和宋家翻了脸,伤元气倒不至於,损失却是一定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二哥和大哥不一样,他的书念得好,又不一定非得依靠家里,才不用听大伯的话。”
经济上不用依靠,情感上却很难撇清,听完这些,寧立夏自然做不到毫不在意。
给父亲送过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閒逛了许久,將一大堆无用的东西买回家,寧立夏仍旧觉得烦闷,恰逢卫婕打电话过来閒聊,她乾脆向她诉苦。
一贯喜欢大惊小怪的卫婕听得直吸冷气:“那么说来,蒋老师的家人已经把你看成妖魔鬼怪了?把人逼到自杀,好大的罪名!你要不要去解释?明明是宋雅柔有错在先,你被人詆毁当眾澄清谣言再正常不过。”
“怎么解释,难道要我为了和宋雅柔比委屈吞药片割腕或者服毒?我还有父亲要顾,没法不珍惜生命。他们討厌我,不耻我的父亲,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宋雅柔寻死是可怜委屈,我若是自杀就是耍手腕小家子气。”
“也是……”卫婕停顿了一下才说,“只要蒋老师待你好,他家人的意见就不重要。”
“我原本也这么想,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尊心这东西於我而言虽然很奢侈,完全不要我却无法真的做到。”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何必想太多。”
“我已经过了爱情至上的年纪,懂得考虑利弊,与其两个人都烦恼还不如乾脆分开,分手的话不单不用再头痛,顺便连我爸爸的事儿也一带解决了,宋思仁说过,如果我离开蒋绍征他就放过他。”
“你捨得么?”
寧立夏当然没有即刻说分手的魄力,不过是气蒋绍征瞒著她去探望宋雅柔才隨口说说。
放下电话,她才留意到客厅里的响动。见寧立夏从书房走出来,一早收到堂妹的谢罪电话的蒋绍征不自然地笑了笑:“家里没有搓衣板,跪键盘好不好?”
寧立夏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你辛辛苦苦地去负荆请罪,我该燉几样补品慰劳你才对,哪有让你罚跪的道理。”
“我知道你生气……”
“你也是没有办法对不对?”不等蒋绍征讲完寧立夏便打断,“我能理解,人命关天,宋雅柔吞了那么多药片好不容易才救过来,如果你不去探病万一她再绝食而死,你岂不是会一辈子都有心理负担!”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怕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爸爸生著重病又很有可能会被判无期,离別当前,什么事都不值得一提,至於你家人的反对和不相干的人的误解,我早就麻木了。”
“顏叔叔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处理。只要他真的没问题,我保证不会让他含冤入狱。”
听到这一句,寧立夏顿时没了脾气:“別再管我爸爸的事儿,我知道你很为难。其实我不是真的怪你,不过是希望你事事都告诉我,別总让我最后一个知道。虽然我很不喜欢宋雅柔,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掉,我大概会一生不安。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还好吧。”蒋绍征不愿意多谈,转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发脾气摔碗,嚇得在门外踱了半天才敢进来。”
寧立夏却没笑:“我无法替你分担来自家庭的压力,別的帮不上你,懂事、不无理取闹却很容易。”
蒋绍征更觉愧疚:“少瑄的话你不必理,她从小就疯疯傻傻。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等你爸爸的事儿有了结果,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寧立夏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顿了顿才问,“宋雅柔气到自杀,你简单地去探望她一下她就能想开吗?我听说抑鬱症很难治癒。”
蒋绍征沉默了很久才说:“虽然我们没做错什么,但她到底是个病人,在她好转之前,我们儘量不要一起出门。”
“为什么不能一起出门?”想起宋思仁的话,寧立夏才反应过来,“为了顾及她的情绪,你们骗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蒋绍征没有回答。
“好吧,这个不算难。”隔了数秒,寧立夏故作轻鬆地笑了笑。
“我买了很好的螃蟹,蒸著吃还是盐烤?”尷尬了数秒,蒋绍征很快转移了话题。
“用雕焗。”
“我只在吃蒸螃蟹的时候喝过雕,雕焗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是你孤陋寡闻,想吃就帮忙切薑丝。”
准备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蒋绍征和寧立夏都竭力地寻找话题调节气氛,可惜总有一丝欲盖弥彰浮在空气中。
吃完饭蒋绍佂主动去收拾碗筷,寧立夏正想提议去楼下的园散步,蒋绍佂的手机恰巧响了,是宋雅柔。
寧立夏將手机拿给他,蒋绍佂用纸巾擦乾手,正要接,看清上面的號码,下意识地看了寧立夏一眼。
“快接吧,她不是抑鬱症么?万一你不接又受了刺激变得更加严重我岂不是真成了千古罪人。”
蒋绍佂仿佛没听到她言语里的讽刺,迟了两秒仍是按下了接听。
话一出口,寧立夏又觉得没意思,怕蒋绍佂为难乾脆避到了书房里。
“你给谁打电话?”推门而入的宋太太问女儿。
“蒋绍佂,”久违的笑意浮在宋雅柔的脸上,“他接了,寧立夏应该是真的从他家搬了出去。”
宋太太闻言皱了皱眉:“不是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吗?你不断地反覆问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想同蒋绍佂发展,何必过问他的私事。”
“决不能让他们在一起!那样我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妈妈,您听!”宋雅柔忽然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有人在笑我,您听!他们在说我的事情!”
宋太太以手扶额:“没有人在笑你,和你说了很多遍了,那是幻听!”
“明明有呀!您听不到吗?他们笑得那么大声!”
“这里是医院,谁也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你的事儿。”宋太太竭力放缓自己的语气,“今天的药你吃了没?”
宋雅柔泄气地点了点头:“吃过了。”
“按照医生的话去做,幻听很快就可以消失的,你的身体恢復得差不多了,明天去街上逛逛怎么样?”
“我不想出门,正放假呢,满街都是人,遇上熟人了怎么办?就算不知道我和寧御蒋绍佂的关係,也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或者他们听说爸爸的事情了呢?”宋雅柔语速很快,边摇头边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才会被別人笑!”宋太太终於忍不住数落起女儿,“寧御和蒋绍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多想!今天蒋绍佂也来过了,说得很清楚,他和顏穀雨已经完蛋了,顏標进了看守所,蒋家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再来往?不要疑神疑鬼地以为我们骗你了好不好!没有人笑话你,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治病,你是我的骄傲,给我爭点气別让那两个女人得意!你继续这样,我们母女才真的会没有立足之地!”
宋雅柔再也不接话,在床上呆坐了快两个钟头,终於走下床对宋太太说:“妈妈,您放心,我已经好了,见过蒋绍佂,我的心情好多了。”
宋太太怔怔地看了女儿一眼:“那就好,明天陪我去街上走走,或许失眠的情况就会缓解。”
宋雅柔本能地想拒绝,看到妈妈的神情犹豫著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饭时间一过,宋太太就逼女儿换衣服出门:“先去百货公司逛一逛,再到你喜欢的餐厅吃午餐,多点些爱吃的菜,说不定胃口就能好一些,这些日子你瘦得不成样子。你爸爸早上打了电话给我,说晚上想来看你。別再和他慪气,他最疼的还是你,你总扫他的面子,反而便宜了別人。”
“妈妈,房契存摺有没有拿到这儿来?我们不在家,说不定她们会去家里偷的。”
“你在想什么!她们敢!”
“这样的事儿太多了,你不是也听说过吗?她们缠著爸爸无非是为了钱,她们那种人和寧立夏一样,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妈妈,你说她们会不会来害我们?害死我们她们就名正言顺了!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不要出门了。”
宋太太简直无言以对:“算我求你,別再胡思乱想了行不行?我保证我们不会有事!”
磨磨蹭蹭到了快傍晚,宋家母女才出门。宋太太拗不过女儿,差人去家里取了存摺房契过来,宋雅柔把东西全部塞进隨身带的背包才终於感到安心。
宋太太知道抑鬱症病人总会疑心別人想加害自己,只得由她去了。
时间已晚,母女俩没去百货公司,直接將车子开到了宋雅柔喜欢的餐厅。然而一进餐厅,宋太太就看到了寧立夏姐妹。她心中一惊,唯恐女儿再受刺激,还没找到藉口离开,同样看到顏家姐妹的宋雅柔竟直接走了过去。
“姐妹俩一起来吃饭?真令人羡慕。”
寧立夏没起身,只客套地冲她点了点头。
“听说你和绍征分手了?其实也是好事,你们本来就不合適。”
寧立夏的嘴角动了动,將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顏寒露莫名其妙地看了姐姐一眼,问:“你和蒋绍征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寧立夏飞快地向妹妹使了个眼色,却被异常敏感的宋雅柔瞥到。
宋雅柔试著確认:“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告诉妹妹?”
“这似乎跟你没有什么关係吧。”
宋雅柔明显有些激动,语速越来越快:“跟我没关係?我是在关心你,你不愿意提,是因为伤心吗?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呀,是你爸爸被捕之后吗?是因为他家人的反对吗?我早就提醒过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我是好心,你却不听。”
寧立夏想赶紧將她打发走,又不愿和她起衝突,只得说:“对对,是我不识好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讽刺我吗?”宋雅柔突然发起了火。
“……”
“我姐姐什么时候讽刺你了,你……”
寧立夏暗中踢了妹妹一脚,正要说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宋太太便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女儿:“咱们去点菜吧,和她们有什么好说。”
见宋雅柔被宋太太拉走,寧立夏摇头笑道:“抑鬱症的病人不是应该沉默寡言吗?她得的哪里是抑鬱症,分明是神经质。她不断地想证实我和蒋绍征是否已经分手,昨晚每隔五分钟就给蒋绍征打一个电话,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听到他推辞,还非得追问原因。”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会知道她给蒋绍征打电话?”
“並没真的分手,蒋绍征怕她受刺激、为了帮她治病所以骗她说我们已经分开了,还要我配合。”
“啊?什么意思。”顏寒露一时无法理解。
听寧立夏讲完前因后果,她冷哼了一声说:“宋雅柔生病关你什么事儿,蒋绍征也太过分,他要当好人就自己当,何必拉上你一起看宋雅柔脸色,宋雅柔是他的緋闻女友,避嫌还来不及,竟然提这种要求!你怎么不和他吵架,难道真的不生气吗?”
“既然我和蒋绍征在一起,就应当尊重他的想法、配合他的决定,我当然会不高兴,但尚且可以忍,实在忍不了至多分手,吵架没有意义。何况宋雅柔是病人,我犯不著同病人计较,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被她骚扰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换作是我,非得痛骂蒋绍征一顿不可!不过宋雅柔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很严重。我同学的妈妈就是这样,先是长期懒得说话,懒得吃饭,情绪低落,突然有一天变得有精神了爱讲话了,只是会反覆纠结確认同一件事,我同学原本以为是好事儿,问了医生才知道,不但没有好转,病情还发生了转变,不再是单纯的抑鬱症了,还有轻微的躁狂,更难治癒。”
“……我比谁都希望宋雅柔痊癒,她真的出事我岂不是要百口莫辩。虽然她很討厌,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也实在可怜。我只是不明白,她又不是那么喜欢蒋绍征,怎么会因为他得上抑鬱症。”
“谁说是因为你们!她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就是被她妈妈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妈妈从小就要求她样样拔尖,无论哪个方面她都不准宋雅柔落后,见到蒋绍征被你抢去肯定要骂她没用的。对了,你听说了没?宋思仁在外头有两个小老婆,她们分別生了一个儿子,大的那个都上小学了。这事原本瞒得滴水不漏,后来两个小老婆一起找上了门,宋雅柔的妈妈这才知道,闹了好一通。宋雅柔的病或许同这件事也有关係。”
寧立夏闻言自然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听妈妈说的,妈妈是听咱们后爹说的。那两个小老婆一定是仗著有儿子撑腰才敢登堂入室,想也知道,宋雅柔的妈妈气急败坏之下一定会骂她抓不住蒋绍征,宋雅柔如果能和蒋绍徵结婚,宋思仁顾忌著蒋家,她们母女的地位总归可以牢靠些。当然,宋雅柔的心气那么高,你让她当眾丟脸,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姐妹俩一道看过父亲,便回了顏寒露预定的酒店,妹妹难得过来,寧立夏自然要陪住。
顏寒露新交了个男朋友,正处在热恋期,接到男朋友的电话,片刻前还为父亲的遭遇唉声嘆气的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躲到了套房的內间隔著电话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过了半个钟头,已经喝光两瓶汽水的寧立夏仍是没有等到妹妹结束通话走出来,閒来无事只好去酒店里的书店打发时间。
哪知电梯刚到,宋太太就迎面走了下来。
见到寧立夏立在电梯外,宋太太稍稍有些意外,却很快地掩饰住脸上的诧异,用居高临下地口吻说:“有时间吗?和我聊聊。”
“没有。”寧立夏丝毫都不想应酬她。
“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寧立夏笑著走入电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误会自己有教训我的资格。”
赶在寧立夏按下关门前,宋太太侧身挤进了电梯:“我很忙,所以没时间在你这儿耽误。不管蒋绍征提没提醒过你,我都要再和你强调一次,不要刺激到雅柔,否则后果自负。”
“你指的后果是什么?我还真是好奇。蒋绍征提醒我?他没有那个胆子。”
“你爸爸很快就要被判刑了,你居然还有脸囂张。”
“我爸爸並没在婚內出轨给我生两个弟弟,我妈妈更从没逼过我出人头地,我的父母很好很爱我,我为什么会没脸?”
宋太太本以为丈夫有私生子这件事很隱秘,乍一听到寧立夏提及,霎时愣在了原地。
见到宋太太脸上的肿怔,寧立夏又隱隱感到不忍,放缓了语气说:“大家各有各的烦恼,你为了女儿早点痊癒客客气气地请我帮忙顾及她的情绪我未必不会同意,何苦咄咄逼人地说什么警告。”
回过神来的宋太太冷哼了一声:“让我同你这种没教养的客气?”
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的寧立夏恢復了原本的態度:“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给你面子。宋雅柔有抑鬱症,我才不想和她计较,你又没得精神类疾病,我不需要让著你。”
听到“精神类疾病”,本就敏感的宋太太立刻气急败坏:“你得意什么,自以为有蒋绍征做靠山很了不起吗?离开了蒋家他算什么!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寧立夏本想再回一句,电梯门恰好开了,她不想在大庭广眾之下和这种人废话,似笑非笑地冲宋太太摇了摇头,便先一步走了下去。
宋太太没有再追上来,寧立夏却仍旧不痛快,想也没想就拿出手机打给蒋绍征。
“你现在正做什么?”
“修改论文。你和你妹妹回酒店了吗?”
寧立夏没有回答,转而说:“寒露问我你为什么不请她吃饭,她难得过来一次,才刚刚九点,你到新店来。”
蒋绍征迟疑几秒才说:“这篇论文我明早就要交。”
寧立夏闻言更加不痛快,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是怕论文来不及修改还是怕和我一起被宋雅柔撞到?”
蒋绍征没有马上回答,寧立夏的新店离宋雅柔住的医院非常近,宋太太曾说过,宋雅柔白天怎么都不肯出门,晚上失眠的时候偶尔倒愿意趁著车少人稀到附近走一走。遇不到最好,万一碰上,岂不是又要多费口舌。
“我不知道你答应过宋雅柔妈妈什么,除非我和你真的分手,不然如果宋雅柔再问起我,我一定会实话实说,我从没做错什么,宋雅柔抑鬱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我顾及她的情绪是出於道义而非义务,她的家人太不识好歹,一味忍让他们不但不会感恩,还会变本加厉地自以为是。”
“再问起?你遇到她了?对不起,害你受委屈。”
“我们在一起妨碍到她什么了?我是抢她男朋友的第三者吗?你越是这样別人就越会以为我们对不起她,她的心情重要,我的名誉就不重要了吗!”
蒋绍征沉默了一下:“你生气了?稍微忍耐一下行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她爸爸。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极光吗,下个月底去芬兰怎么样?”
“宋雅柔又不是我的谁,我忍不了。我不想撒谎,你要是担心我让她受刺激,乾脆真的和我分手好了,那就彻底不用躲躲藏藏了。”蒋绍征的態度让寧立夏十分恼火,几乎是脱口而出。讲完了这一句,她便掛断了电话。
蒋绍征很快就打了回来,笑著说:“你冲我一喊,我突然有种回到了七八年前的错觉。”
寧立夏同样认为把分手掛在嘴边十分幼稚,却並不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没有道理,她胡乱敷衍了几句,藉口要和妹妹说话掛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的时候,刚刚结束通话的顏寒露正哼著歌敷面膜,瞧见姐姐的脸色,立刻问:“和姐夫吵架了?眉头拧得要出细纹了!”
“什么吵架,我又不像你,一时晴一时雨,把恋爱当过家家。我刚刚遇到了宋雅柔的妈妈,其实也不算遇到,她是专程来找我的。”
“她一定是要你下次见到她宝贝女儿时绕著走吧?”
寧立夏不想再提:“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已经这么晚了还出去吃夜宵?你不是连晚饭都不碰吗。”
“可你是不吃夜宵就睡不著的那种人呀,难得见面,哪有让你陪我挨饿的道理。”
顏寒露切了一声:“你怎么会这么好,根本就是心情太差想大吃一顿要我陪吧。你不高兴的话就告诉姐夫,何必明明介意却强装大方。”
说了没用倒不如不说,寧立夏轻轻地嘆了口气:“谁是你姐夫,我和他结婚了么?快把面膜洗掉换衣服,夜宵我请。”
“我正想减肥呢!討厌,总是诱惑我。”
在外面呆了几个钟头后,寧立夏的心情总算好了大半,谁知道刚下电梯,罪魁祸首竟就站在门边。
蒋绍征拎著几个大袋子,遥遥地冲寧立夏笑了笑后又对顏寒露说:“这几天太忙,拖到现在才有空,刚刚给你姐姐打电话她不接,只好把东西打包回来。”
“我们刚刚吃过夜宵,姐夫你送的是早饭?”讲完了这句,顏寒露捂著嘴看了眼寧立夏,“呀,又叫错了,我姐姐说她不一定会和你结婚,所以不准我叫你姐夫,叫名字太没大没小,以后我叫你蒋老师还是绍征哥哥?”
看向寧立夏时,蒋绍征笑得更加討好:“姐夫就很好。”
当著妹妹,寧立夏自然不会再同蒋绍征闹脾气,便神色如常地说:“刚刚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时间太晚,蒋绍征只停留了不到半个钟头,他一走,顏寒露就迫不及待地去翻塑胶袋。
“姐夫比你大方多了,真想把刚刚吃的那些全吐出来。”
寧立夏白了她一眼:“以你的实力,不吐也一样吃得下。”
“还说不是吵架呢!人家都追到这儿来了,別生气了,姐夫是个多好的人呀!”
“请你吃饭就是好?下午还说该痛骂他。我一点也没生气,只不过有些失望罢了。”
“失望什么?”顏寒露把整只黑松露帆立贝寿司都放入了嘴中。
“突然间发现对於蒋绍征来说我並没有那么重要。”
“正常。”顏寒露又咬了半只鹅肝寿司,不在意地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人总会一厢情愿。我发现上一任男朋友劈腿的那天上午还以为会和他海枯石烂呢。”
“……所以认为他很爱我只是我一厢情愿?”
“他爱不爱你不重要,你又不靠著他吃饭,你爱他,在一起高兴不就好了,恋爱这种事,计较来计较去还有什么意思?”
“单恋哪里值得高兴?一味妥协的那一方最可悲,我才不愿意再犯一次蠢。”
“你现在已经在妥协了呀!怕他为难连仇人的女儿都忍。”
寧立夏沉默了一刻才说:“之前的妥协是基於他对我的感情,如果他不在意不尊重我的想法,我又何必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