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地握住他的手臂:“我不会跳。”
“隨便跳。”
身边不断有人挤过来,又很快地被他有力协调的转身带走,她以为自己处在风暴中心,但其实,因为他,她变成这个场子里最安全的那个人。不管是在黑暗中,还是光明里。是前半生的兵荒马乱,还是后面整个未来。
晴雅拿著话筒惊嘆:“练过两下子的就是不一样,天吶……好浪漫,我要输了。”那个赌约,顾曾贏了。
紧跟著全场都变得安静下来,让出了一个包围圈,追光灯打下来,照在他们头顶上,连音乐都变得轻柔浪漫起来。她战战兢兢地转身,红著脸看他,他笑得牲畜无害,手臂紧紧托住她的后腰。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阿帕契之泪吗?”
“嗯?”他好像总喜欢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和她讲让人心潮澎湃的故事。
“印第安传说中,一支队伍中了敌人的埋伏,寡不敌眾,全军覆没。噩耗传来,家人们痛哭的眼泪,撒落到地上,就变成了一颗颗黑色的小石头,也被称作不再哭泣的宝石,谁拥有了这颗黑色的曜石,便永远不再哭泣,因为,阿帕契的少女已替你流干所有眼泪。”
她缓慢地“嗯”了一声,心里紧张起来。
“將黑曜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寓意不再哭泣,幸福快乐。”
他转个身,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困难时遇见上天的恩赐,嗯?”他隨即拆开藏蓝色的锦盒,將一串玲瓏剔透的珠子套上她的手腕。有些凉,除了他的手,炽热如火。
“不算很贵重的物品,却是唯一我能想到送给你的。顾曾,我希望你一切都很好,很好。如果一定要经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那结果也该是好的。”
顾曾看著手上的珠子,一下子感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曜石的產地好像在欧洲那些地方?”她的视线追隨著他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天,你一直在调整航线,往返亚特兰大,就是为了送我这个礼物吗?”
“它的分布大多是曾经有火山活动的地区,北美和中美比较集中。”
她微微讶异:“你不会去了採集地吧?”
“我想给你最好的。”
岑今日手臂揽住她的腰,步伐彻底慢下来:“做一些对你有益的事,怎么样都是值得的。”他的目光深深地罩在头顶,像一束沉浸在河水中的月光,静謐安详,太容易让人投降。
“我现在真的很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还是会哭著喊著说他不爱我。”她低著头,第一次想要去拉他的手,他却好像感觉到,隔著拥挤的人群,握住了她的。她鼓起勇气,刚要说完下半句话,全场灯光忽然亮起来。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现在在眼前的,相识或者不相识的,都情不自禁笑起来。
恶搞结束。话又被咽回去。
岑今日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微笑著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拉著她的手走到餐桌前,给她夹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年庆会闹很久,要先填饱肚子。”
“好。”偷偷地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吃著东西,晴雅跑过来,在一边不停地说,快要嫉妒死她了。
她真的,也快要嫉妒死自己了。
很晚,躺在床上始终不能睡著。手机放在窗口充电,她侧过脸就能看见,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裹著被子发简讯。
没说完的那句话,还是很想很想要告诉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该这样了,现在却觉得很好很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那种好。我想我应该是,彻底地和过去告別了。
很快收到回復,他说:我知道。
翻了个身子,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亮亮的字眼,灼热到心底去。她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了,赶紧回道:早点睡。
又觉得不太好,刪掉了。想了很久,听到浴室里间歇停下的水声,迅速地打字:好。
晴雅躡手躡脚地爬过来,头髮湿漉漉的全是水,甩在她面前。她迅速地逃离,手机差点被夺走。很明显地感觉到屏幕上忽然一亮,她威胁晴雅:“你再偷看我就把你赶出去。”
晴雅哼哼唧唧地瞪了她两眼,扭著细腰去吹头髮。
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夹杂著电视的声音,不是很清楚,却很愉快,她听见晴雅说:“你一高兴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她走到窗口,笑得很轻很慢,拿著手机看。
岑今日: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教会你些什么。在亚特兰大的十年,加冕了很多荣誉,唯独没学会善待自己,现在却觉得,应该是个温暖的开始。
晴雅的声音还有一搭没一搭地传过来,她却好像听不见了。直勾勾地盯著手机屏幕看,看到屏幕变暗,再点开来看一遍……直到篤定。
真的,真的好高兴。
同一时间,换个地方,狂欢仍在继续。
陆照从柜檯要了一杯威士忌,给陆堇带了杯柠檬汁,给岑今日点了杯白开水。
陆堇苦笑:“明天他要飞,我又不用飞,怎么就给我柠檬汁?”
“你日夜笙歌,吃点柠檬对身体有益。”眼神里夹杂著一丝警告性的威严,陆堇张著手投降。
“许慎的父亲应该没什么大事了,顾曾知道你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吗?”
岑今日半靠在吧檯上,看著眼前的灯红酒绿,有些疲倦。意识里还是在年庆上,她柔软无骨的手感,很有趣。察觉到陆照还在等他的回答,他缓慢地抿了口水,说道:“她不需要知道。”
“你这是想要圈养呀?像照顾你家阳台上那些名品一样照顾她吗?”陆堇望著柠檬汁有些无力,只好在岑今日这里討点便宜,“说起来你到底怎么想的?瞿嫣然的事解决了吗?”
“哎,我说你能別一直这么口无遮拦的吗?好好的日子提她干吗?”陆照乾脆连柠檬汁也给他拿走了,唤来服务生叫了杯白开水。
酒吧里穿著暴露的兔女郎看三个英俊的男人坐在一起,其中两个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笑意就在那白开水中绵长了。隔著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看著他们。陆堇魂不守舍地瞄著女人,一边无力招架面前两个怪正经的男人,话题还是谈开来了。
“她好像也很久没有打电话过来了。”陆照喝了一大口的威士忌,辛辣自喉间躥开来,他眯著眼睛笑了笑,“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数用惯的,吊了你十几年。现在怎么不吊了?”
岑今日还是温和地笑著:“前不久她发邮件给我,说是遇见了真爱,去环游世界了。”
“真爱?她一年得有七八个真爱吧?瞿嫣然游戏人间还真是得心应手。”陆堇是真的不喜欢瞿嫣然,虽然都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论家世,哪一个普通,年纪轻的时候感情总不上心,说到底也能理解。可他就是搞不明白,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岑今日,为什么还要一直吊著他,好死赖活都不给他解脱,偏偏还就有他这样念旧的人,一个劲地往她的火坑里跳。还好还好,出现一个救世主。
“老实说,你和顾曾是不是在一起了?”
“原来传言不假,什么时候开始的?”陆照追著问,一脸的八卦姿態。
岑今日觉得好笑,很认真地想了下,指腹轻轻敲击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开始於任何时刻。”
“哟呵……”陆堇吹了个口哨,身后的兔女郎笑起来,朝他递过来酒杯。几双眼睛都看著,他愣是没敢接,兔女郎失去了捕猎的兴趣,转过头走远了。
陆照笑起来:“我听许慎说,顾曾喜欢的那个人在巴黎,久负盛名。”
他摇著杯中的水,在灯光下有些奇怪的色彩,蓝绿交杂著。陆照在说,他漫不经心地听著,话也坦然地说出口:“她喜欢的人不会差。”
“这么看好你的情敌?”
“不是,称不上情敌。”
“岑大机长,你有资本自信,可问过顾曾的意思了吗?”
他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手机屏幕亮著,上面的简讯直接明了,那是过去。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机缘,可以让明明处在两个极端的人忽然相见,彼此心疼,会努力想要给对方温暖。
陆堇追著问有关这个“情敌”的事,陆照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好奇?”
“我还好奇你和那个许慎是什么关係呢?哥,你给我说说唄。”
难得的沉默。陆照一直没有说话,到后来不动声色地看著陆堇,后者嚇得赶紧捂住了嘴。
漫天星光璀璨,陆照借著酒意,问了一句心里缠绕已久的话:“阿岑,三年前你从亚特兰大回来的时候说,最初看见嫣然孤身一人在异国打拼,会觉得很辛苦。在你眼中,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存在。那么现在,顾曾也是吗?”是因为相同的境遇造成这份惺惺相惜,还是同处异国的经歷,让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小女孩?以前瞿嫣然这么问过他,说这话时和现在的环境差不多,车水马龙,霓虹灯闪过眼前,她的脸倒映在巨大的水光中,给他满眼的惊艷。
他好像能想像出顾曾这么问时的样子,一定是小心翼翼的,湛明的瞳孔折射出温暖和柔软,性子像温开水一样让人舒服。他应该会抱著她,轻声哄著说:“和我回家。”不一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相同的对待,他一直都很清醒。
“你怎么看待许慎的,我便是怎么看待顾曾的。陆照,我从来没有让过去影响过我的判断。”
何顾曾经,她既然已经离开过去,那么她的將来,他会负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