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鲜为人知的故事
飞机从昆明直飞天津,一路上顾曾都不是很舒服,后半夜里开始发烧,所幸在后来去机场的路上,他的眼睛恢復了光明。
第一时间,他发简讯给陆照,拜託他帮忙联繫医生做手术。陆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测到恶劣的情况,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他看了眼身边睡著的人,很慢地编辑著简讯。
当眼睛里是黑暗的时候,我看不见她的任何举动,我想到她会哭,会难受,但是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伸出手。那种感受真的不太好,有个瞬间真的很挫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无能的人。
陆照:手术风险呢,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会永久失明,永远都看不见她。
岑今日:所以拜託你找最好的医生,真的,別让我变成瞎子。
到了机场,陆照和许慎早就等在那里,看见顾曾脸色不是很好,也没有多问,直接驱车回家。在这之前顾曾仔细地算了下时间,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过年时还在喀土穆,只和父母报了平安。
许慎在车上抱著她,不停地餵她水喝,说著一些话。他们刚刚从家里过来,因为陆终年的安排,大伙都没太费力。她母亲的状態也还好,只是总对著照片流泪。
家里亲朋好友站了一院子,处理著后续事宜。她回去后不久,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一些公司的人。顾曾听他们在交流,最后的决定是找职业经理人继续来打理公司,以后公司的法务代表直接对陆终年负责。其实公司这边的事情,她真的不了解,这样的安排算是最好的。
母亲看见她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不过看她还在发烧,將她赶到房间里休息。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在床上坐了会儿,听著客厅的谈话声。
现在,此刻,在那里的都是她生命里最亲的人了。母亲进来和她说话,絮絮叨叨地將父亲最近的身体情况和她谈了下。
“年前去体检过,当时就不太好,以为你会回来过年,结果……小曾,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是个特別懂事的孩子,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看见和感受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说,我们也就装作无事人,当作不知道了。”母亲来摸她的额头,发角,这样的动作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过,她一下子就酸了鼻子。
“小曾,你长大了,现在能够明白一些道理了。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是我们却拿你当作亲女儿啊……你的孝顺和乖巧有时候让我觉得特別心疼,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特別失败。很多次都想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不会做母亲,才让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回来却从来不抱怨,不诉苦,那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是的,妈妈。”不是他们的原因,是她的问题。太小的时候心智还不健全,就听到很多小朋友说她是捡来的孩子,那个时候年纪还不大,却很明显地记住了。
也是因为这样,这些年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才格外小心翼翼,或许是小时候养成的,害怕惹怒他们,害怕得不到爱,害怕被丟掉。她其实真的是个很坏的女孩子,有太多复杂的心思都习惯藏著。
“前几年终年结婚,你每次回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怎么说话,还瘦得可怕,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肯定是生病了。好多次想问你,却又害怕碰触到你的伤心事,害怕伤害你的自尊心。小曾,妈妈也害怕你会不要我们。”
一些很多年都不曾提及的话题,直到此刻父亲的离世,才让悲伤的点有了发泄的出口。
因为彼此都太爱对方了,所以才变得格外小心。她以前也觉得没有像他们这样的母女,明明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却都揣著不说,只能加倍地对方好。但其实都知道,藏不住的。
不过现在也好,彼此都坦白,也能轻鬆一些,不用再担心碰触对方的底线或者伤口,只是多多少少都有些內疚。母亲说,她父亲被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一直叫著她的名字,一直都在叫她。而那时她还在云南小城,为了她的爱情奋不顾身。
夜里两点左右,顾曾送许慎他们离开。家里的房间不够,他们都在酒店订了房间。岑今日和她肩並著肩走在后面,彼此都没有说话。
出了院子,许慎和陆照都上了车,他却开始找著口袋里面的香菸,摸到打火机点起来。
顾曾看著他,很久才说:“別抽了。”
他微笑著,一只手臂来抱她,带点商量的口吻:“我就抽一根?”
“就一根。”
他点头,说:“好,听你的。”
门口的灯光是橘色的,照亮了圃。她漫无边际地想起什么,就说出来:“我家里也有一盆鑑湖之美,你看见了吗?”
“嗯,放在书架上。”
“我爸爸也很喜欢养,尤其是兰。”
他莞尔:“可以看出来。”
缓慢地抽著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她看车里还在等著的许慎和陆照,轻声说:“太晚了,你快走吧,到酒店早点睡觉。”
他的手从她的肩上碰到她的耳朵,小小的耳垂揉捏了几下:“好,你也是。”
然后就走了,菸蒂落在地上,没有燃尽的小半截菸头带著猩红。她抱著膝盖蹲下来,用大拇指把那根烟,按得彻底熄灭了。
一抬头看见陆终年站在门口,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不喜欢他抽菸?”
“晓晓姐喜欢你抽菸吗?”
陆终年不置可否,倒了杯水递给她,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还没有吃晚饭。
“他以前生病的时候才开始抽菸,和酗酒一样,我怕他上癮了。”她很慢地喝了一口水,看桌上的麵条不太有胃口。
“这个社会多少男人都抽菸,你是不是太把他当回事了?”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做任何事情,就安静地让我看到,让我一个人养著他,照顾他一辈子。”
陆终年挑眉:“算算你现在的资產,好像完全可以这么做。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接受。”
怎么可能接受?但凡他有一点点肯退让,肯对自己好一些,肯接受別人的关心,就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在喀土穆的那么多天,他独自一人面临著隨时失明的可能,究竟有过怎样的经歷?完全不知道,他不肯说。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双手环抱著,不知道在看著什么,慢慢失去了焦点。
“你认识军人吗?”
“嗯?”
“会因为执行一些任务,保卫疆土维护和平之类的任务,而让自己置身险境,很辛苦地保住了命,却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因素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害。”
“身体伤害?”
“可能失明,失聪,残疾要坐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陆终年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岑今日他也有可能会这样?”
顾曾默认了。
“所以,他刚刚差点跌倒是因为看不见?”
“你说他之前跌倒过?”
“没关係,顾曾,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我以为他是因为担心你,才会……”陆终年赶紧解释,几乎快投降了,“真的没事,只是轻碰了一下,我保证!”
“辐射,不可抗力,他的眼睛会失明,隨时隨地。”她换了个姿势,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捂著自己的眼睛,声音又低又沉,“你知道吗?我差点丟掉他。”
她窝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小猫在呜咽:“我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时,心里太乱了,我有点后悔去云南,有点著急,所以……所以我就那样走掉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陌生的地方。明明知道他可能会看不见,可我还是没忍住情绪上涌的急躁,把他丟了,差点就丟了。”
陆终年忽然间就没了脾气。他可能是她的这些朋友里,唯一一个知道她不是顾爸爸亲生女儿的人。有创伤的童年直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那时候出於对她的保护,刻意做过一些事情,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退出了她生活的圈子,可还是不可扭转地让她变成后来那样的性子。
隱忍沉默,温暖简单,太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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