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濡以沫的亲近
车子顺利通行是在第四天中午,算了下时间,到城里还能赶上傍晚的小集市。顾曾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满脸灰尘和黄沙,和张叔差不多。反观身边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面孔上依旧乾净,只有髮丝里粘著一些黄沙。真是让人嫉妒死了。
张叔一直感慨这次来是为了给保护站囤积货物的,险些就被那场大雪给耽搁了。如果什么都没买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痛骂。现在好了,在小集市上东逛逛西转转,也买到好些东西。
岑今日给她买了一面小镜子,铜面印著孔雀,很小巧,可以隨身携带。他笑说:“妆奩美人,怎么能少了镜子?”不是没看到她在车上,时不时地瞥向后视镜。爱美是女孩的天性,他觉得很可爱。
顾曾被他看破了小心思,默默地不说话,反正是將镜子收了起来,后来又给他买了些厚的衣服。他们走的这条街尽头是一个广场,草坪上有人在跳舞。
穿著地道的民族服装,男的戴著面具,黑面白胡有帽带,红色的布包和裙子,甩著大胳膊,应该是在进行一项仪式。他们围著人群看了一会儿,开始找晚上落脚的地方。
“我今天可以洗澡吗?”
“如果条件允许,我不会阻止。”他抿著唇望著远方,顾曾却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像是在挑逗她。
“在山里被困了好几天,衣服都脏了,你真的不觉得我臭吗?”
“我不会和你说,身体只是皮囊无需在意,我知道很多女孩有健全的心理都基於完整的身体和五官。气味这东西是装饰,至少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
顾曾想笑:“你的意思是,你会在意我的身体和五官是不是完整?”她换一种表达,“如果我失去了身体的某个部位,或者,长得很难看,你是不是就会在意?”
“顾曾,关於身体这个话题不適合在马路上討论。”他揽著她的肩膀,缓慢地走著,任旁边的当地人频频投来目光,“尤其,我们现在在这个环境里,还格外引人注目。”
这么一说,她才觉得刚刚被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眼,竟然这么地露骨。她低下头,又一次脸红。
“鑑於你刚刚大胆的发问,我现在给出答案。”站在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店门口,他停下来,有些笑意,“你身体健全,体態柔软,五官姣好,至少我很喜欢。有时候不经意的姿態,会很大程度地考验我的自制力。”
最后的字眼,从低哑声线中传出来:“你温暖坚强,简单长情,拥有我所认为的东方女子最美好的品质。”
顾曾张著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每一次的口舌之爭,到最后都会以必输的姿態被打败,真的是……她抱著他的手臂撒娇,“岑大机长,拜託你,以后不要再夸我了。”
“为什么?”
“我会骄傲的。”
“基於事实的表达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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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行。”
“嗯?”
“你的夸讚听起来像情话,尤其是你故意引导我的时候。”
“出於对我们之间关係的考虑,我认为那是必要的。”
“你以前没有这么强词夺理过。”
“我觉得你释放天性后,非常可爱。”
顾曾爱上了这里並非这儿独有的两样东西,酥油茶和青稞酒,简直不能自拔。她和岑今日说,喝过这里的酒,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喝的那些都没味了。
他的解释是:“人之所以酗酒,简单点来说是出於买醉的原因,也或许和我姨妈一样寻找神经的刺激。再打个比方,我生病的时候想要转移注意力,却又不喜欢酒吧那些地方,自然而然地变成一个菸鬼,但老实说,我也丝毫察觉不到菸丝的味道。”
她点点头:“所以,我觉得那些酒没味是因为当时我的情绪很差,现在觉得很享受,也是因为心情好。”
“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他一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按住她头顶的遮阳帽,然后,顺势搭在她肩膀上,“也有可能是青稞酒真的很好喝。”
他们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閒逛,最奇妙之处在於去了一个制香的作坊。入门十米之外就能闻到一股很特別的香气,进去之后就能看到,所有的香都悬掛在房樑上,一圈一圈地掛下来。
再往里面走需要猫著身子,从那些悬掛著的香底下慢慢走过去,岑今日一直握著她的手,即便是在狭窄的不是很方便经过的地方,也没有鬆开过。
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躺在铺满了香粉的房间里睡觉,能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美其名曰“薰香”。
“以前听说过有人在这里睡了好几天,离开后回到家乡,所有人都问他身上的香气从哪里来,他的回答是天国。”他们此刻在香道上,看很多师傅在製作香料的最后一个流程,把它们从不同的模具里面拿出来。
“这个地方真的能给人一种平静而温和的力量。”
模具有很多种形状,她遵从內心的想法,仔细地挑选了几款放回包中,忍不住对他说:“如果你很健康,我也想要和你一直在这里睡著。”
他頷首,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你想,任何情况都可以。”
“別太宠我,岑大机长。”她撒娇。
大概三天之后,他们坐上了去昆明的汽车。顾曾一直想问,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那个地方,作为最初的地点。
“我给你看过一幅油画,还记得吗?那个老画师在昆明的小城定居。”他说,“我选择在那里开始,也想要在那里结束。”
大巴上有高原的男女在对唱,眉目传情,热情又奔放。大伙看上去都不需要休息,彼此在人群中寻找著一拍即合的目光,还可以点名让谁来合唱。有个姑娘从车头走到车尾,漂亮的大眼睛在男人们的视线里浪漫地游走著,最后选了岑今日。
“天,是这里有名的情歌。”坐在顾曾后面的一个女孩,和她解释:“她唱的情歌,在向你男朋友求爱。”
顾曾的脸被说得烫起来,那个女孩就站在她旁边的位置,对岑今日伸出手来。车厢里的人都在起鬨,身后的女孩还在煽风点火,“她改了歌词,说你身边的这位,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英俊的男人,想要他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怎么可以这么旁若无人地对他唱这些?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並不想拒绝,而且示意性的眼神在徵求她的同意。这么大个烂摊子,这么多人看著,她应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大方,又没有那么小气?
不过等不到她及时回应,那位热情的姑娘已经拉起岑今日的手,款款深情地开始唱歌。
“对於《情歌》的译解,最生动的翻译是,我修习寧静的脸孔,不能在心中显现,我没修的情人的容顏,却在心中明朗地映见。”
顾曾身后的女孩听见这句翻译,捂著嘴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她推著顾曾的手臂,轻声说,“这是我见过最会说情话的男人。”
岑今日頷首,微笑。
姑娘唱完了歌,红著脸看他,一车子的人都在吆喝,恨不得將他拉到人群中间,和那姑娘来个热情相拥。
顾曾转头看他,商量著问:“要不你也唱首歌回赠给人家?”而且,她也没听过他唱歌。
“真的让我唱?”
“嗯?”
“我五音不全,在部队的时候,我是最差的。”
顾曾心里雀跃著:“不太好的藉口,但是我喜欢。”
到最后他还是轻声哼唱了一段,嗓音很低,冰冷的温度,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可看他的眼睛和微笑,又会觉得他非常温和以及优雅。
这样一个男人,有著从军多年的气度和严谨,同时又深知爱欲虔诚,和他交流,与他对视,毫无章法,却能没有限度地被他的情话俘虏。壮阔山野,风声猎猎,闭上眼睛,全是他在朝她走来。
所有人都在惊嘆。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这车上所有的女人都在看他,连男人都有些移不开目光。好在他只哼唱了一段,就被另外一个小伙子接了过去,热情地道的彝族歌曲,婉转著向刚刚那个女孩展开了手臂。
唱到酣畅时,司机大叔乾脆剎住了车,任由他们欢快地跳跳闹闹,直到小伙子拉住姑娘的手。
她看著他时,有另外一个他也在看她。
“这世上每一段感情都有起由因果,我们之间的关係,起於信仰,深於温暖。”
外面这条路一望无际,四面都是高峰山峦。她觉得这个地方真的能够让一个过去不曾勇敢的人,都想要大声地说出来自己此时此刻真切的想法。
“阿岑,回到北京,我们住一起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
她的声音很低,却足够让他听见。顛簸的山道上有阳光洒下来,他在一瞬间的黑暗中准確无疑地牵起她的手,慢慢张开唇:“好。”好在还是抓住她的手了。
车在半道上停下来,换乘去昆明的车,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份证丟了,连著钱包一起都不见了。意识到自己可能遭到了偷窃,她找了个地方仔细地翻了翻隨身的包,发现可以丟的东西也不多,除了手机还有一些在路上买的小饰品。
她仔细地回忆了下,应该是下车时走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孩子,一直贴在她身后,像是赶著下车,一边在人群中挤著,一边推著她。
“怎么办?”她呆呆地看著岑今日,“虽然里面现金不多,可是身份证和护照都丟了。”
车站的人不是很多,他们尝试著寻找了下那个孩子,没有找到。当地的士兵让他们留下了身份信息,答应会尽力帮忙,如果找到了会及时通知他们。
好在岑某人財大气粗,包了车去昆明,很顺利地解决了票务问题。到市区时已经是晚上,他们在离圆通寺不远的地方下了车,徒步走到圆通寺门口。
这个时间在门廊上祈福的人仍旧不少,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
她和岑今日坐了一天的车,彼此都有些累。尤其是在山道上走时,她还因为头晕呕吐过几回,现在几乎没了力气,脚下的寒气还很重。
“我真的恨不得就睡在这个地方。”只是这么说著,看见几个背包客走到门廊下,竟然把背包卸在地上,直接躺下来睡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家一样自然。几分钟后,她看见岑今日眼中的笑意,听见不远处的鼾声。
“他们这样不冷吗?”
“修行者大多数都不在意寒冷,酷热。或者说,他们认为只有经歷过身体上的折磨,才能够修习到一定的心境。”
“我……我收回刚刚的话。”
因为很累,他们最后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离开的时候,看见那几个背包客被士兵赶走了。
他们睡眼惺忪地背著个包,在他们旁边走过时,彼此低声交流说:“再等一会儿,或者从旁边的动物园里绕后门去睡。”
只有简单的睡袋,就能这样挨过冬天里最冷的几个月?虽然,虽然昆明確实不怎么寒冷,但……装备太简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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