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像电影女主角一样在电话中大声质问,或者哭著挽留他,但事实上我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声“好啊”。
然后掛断电话,再无联繫。但三个月后,y君突然打电话给我,苦言自己的鲁莽衝动,想要回心转意,念及旧情,我们便和好如初。只是和好后彼此都疏远了心境,再无从前之日的甜美,两个月后又再度分手。
日后想起,其实那些苦涩和痛楚的部分早已淡漠,每个人交往的初衷都只能给对方一次,时空不可能倒退,环境无法復原,有些感情一旦错过,便永远地失去。就算再次费尽心思找到原来的人,也不可能再重温当时的感觉。时空变了,环境异样了,人也成熟抑或世故了,当初的关係也已经不復存在了。
这就是我为自己找到的理由。
但是,我仍旧保留著我与 y君的那些合影。有时候拿起那样一张两个人倔强的、甜蜜的、吵架的、疲惫的、笑得牙齿都露出来的合影给自己看,虽然拍得不美,但是我还是喜欢那样年少轻狂的脸,即使再也无法回答那些相片和记忆,到底哪一个更令人念念不忘。
3.
在毕业前夕,同窗的室友们各个都在焦虑烦躁,每天谈论的话题无非是考研、出国和工作。对床的女生每天都会在凌晨三点哭著醒来,然后爬到我的臥铺上诉说她內心的苦闷。
“我觉得还是考研好一些。”
“那就考研啊。”
“可是早些工作又会有更好的工作经验。”
“那就去工作。”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很敷衍,完全没有任何价值性信息,但当时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如此纠结。我还在幻想著在这个青春的尾巴上要做些什么事情,比如为所欲为放肆地畅谈將来,编织一个给予自己动力的瑰丽梦想,想像成为一名海盗王,或者是一位拥有个人品牌的服装设计师。而她们早早就进入了如此逼真的设想。
直到那天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问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耶。”
妈妈在电话里沉默良久,然后突然掛了电话。我那时感觉有些悵然若失,才发觉到原来就要毕业了。
——我还记得逃课看球赛,被辅导员抓住写了一万字反省报告的日子。
——我还记得在食堂抢饭,把饭菜扣到同伴身上的日子。
——我还记得在瓢泼大雨之后,穿著人字拖蹚水去上课的日子。
——我还记得因为失恋,趴在宿舍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日子。
——我一点都不记得,我要毕业了。
在毕业典礼过后,班里的男生提议把教学楼门前那棵最难看的树拔掉,於是班里二十七个人围著树,嘴里喊著“一、二、三……拔!”然后那棵陪伴我们四年的小丑树被连根拔起,也不知道是扬起的尘土眯了大家的眼睛,还是这一举动把四年的美好时光也连根拔起,在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大家都红了眼,然后默然离別,有些人甚至都
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过后再次翻起毕业相册时,一张张照片就像是生命的碎壳,那些纷纷的岁月已经过去,如瓜子仁一粒粒咽下去,滋味只有各自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狼藉的黑白色瓜子外皮。
4.
相片是身体上那只记忆的开关,无从得知它镶嵌在皮肤的什么位置。有时因为相片中的旅人,有时因为相片中的一朵白云,有时因为相片里一个模糊的背影轮廓,有时因为相片內一幅仿佛梦里见过的场景,我便顿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因为记忆的开关在那个瞬间被开启,我嘆息、微笑、哭泣,拼命想去捕捉青春已经消逝的光景,想努力用相片去感受,用快门声去寻找,那些不会再来一次的青春。
这些相片镶嵌在了皮肤里。
青春便这样爬过我的皮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