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力摘下眼镜哈了口气，镜片上腾起薄雾，模糊了监视器里陈书佝僂的背影。

关於选角的问题，他嘴上说著再作比较，但心里早已敲定人选。

从市场角度出发，萧冰的安全性几乎是碾压级的。

丑角存在的作用，更大程度上是为了衬托主角。聪明才智也好，形象魅力也罢。

总之，这种角色不需要演的多么出彩，无过即可。

至於陈书，从试镜搭戏和形象方面，倒是能看出几分能力。

但剧组並不缺有能力的人，胡戈、袁宏、唐烟、杨蜜隨便抓一个，谁又会比区区一个陈书差呢？

“如果不让他继续出演赵无延，你觉得如何？”

李国力突然转开话锋，镜片重新架回鼻樑时，眼里已凝著精明的冷光。

“什么？”黄副导一愣，刚不还打算“看看再说”吗？

但心里已经明晰导演的意图，只好顺水推舟道：

“从市场层面判断，让陈书出演的风险係数太高。万一演砸了，播出之后被喷，绝对会牵扯到剧组选角上。”

“就算没有，这种角色播出之后也掀不起太大的水......”

黄副导机械般的分析著利弊，无数个被自己扼杀的年轻演员，也都死於这类说辞。

“陈老弟，莫怪哥嘍，要怪还得怪运气。”

他嘴上分析著利弊，心中不停懺悔道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很有道理。”李国力故作糊涂，好像这一切真的是黄副导说出来，自己才明白的。

剧组就像盘宫保鸡丁，有人当生米有人当辣子。

李国力突然亲热地拍拍黄副导肩膀：“老黄，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办吧。”

妈的，脏活累活都我干，得罪人的差事也总落我头上。黄副导暗自咬著后槽牙，心里直骂娘。

他环顾四周確认没人听见，给出了办法：“合同里写的很清楚，我们有权隨意更换角色，前提是他不適合的情况下。”

“合同就算了，总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李国力笑得和善：

“唐人將来也是属於年轻人的嘛。”

人情还在，李国力自然不会立即拿著合同逼迫陈书。

他侧头看向黄副导：“老黄，那你觉得陈书適合吗？”

“不適合。”黄副导吞了口唾沫。

如今导演对自己的每一声称呼，都让自己觉得像在喊一条狗。

“理由呢？”李国力推了推眼镜，斯文外壳下，儼然一副混蛋的软瓤。

是啊，得有一个理由。

黄副导忽然意识到了导演的真正目的。

这个老混蛋既想要刘艺菲的人情，又不想冒任何风险。

——资源咖本就会带来相应的风险。

黄副导心一横，呼吸都跟著加重了：“陈书是个新人，按照您让我调查的履歷显示，他之前没什么拍动作戏的经验。”

“要不就以此为由吧，也算个体面的藉口。”

“体面的藉口？”李国力依旧假装糊涂。

黄副导经验老练，很快想好了具体策略：“等会彩排结束，用赵无延杀青那场戏吧。”

“迷晕唐雪见后，加一段赵无延吊威亚，抓著她躲进林子更深处。”

见李国力没有应答，反倒是一种闭目养神的模样。

他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说道：“不实拍，拍摄时一切照旧，没人能说出什么。”

这下就差把“刘艺菲”三个字搬到明面上说了。

李国力此刻才终於开口：“袁宏在剧组吗？”

“在。”黄副导回答乾脆：“我现在过去找他过来。”

“別急，我还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

“什么？”黄副导皱起眉头。

“我们体面了，可这小子如果不愿意体面呢？”李国力笑容依旧。

黄副导额头、背后都渗出了汗水，或许天气实在太热了。

“那我们再拿出合同，帮（逼）他体面。”他回答。

“早去早回吧，天快黑了。”李国力抬头望去，晚霞正像皱纹一样爬上天际。

“以“技术试拍”做理由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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