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掌心抵著斑驳木门用力一推,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裹挟著艾草焦香与柴火余温的气息扑面而来。
狭小的草棚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晃动的油灯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泥墙上投下交错的暗影。
“阿英,来,快喊人,喊爷爷。”
李明远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笑意,喉间溢出一丝压抑的轻笑。心中暗自得意,这场身份错位的戏码,唯有他一人手握剧本。
化名朱寿的朱元璋、偽装成朱安的太子朱標,还有未暴露身份的毛驤,三人面面相覷,全然不解李明远为何在听到“朱寿”二字时激动异常。
他们哪里知道,这世上敢唤朱元璋“老朱”的人,早已屈指可数。
朱元璋面色一沉,却也无暇计较。
当阿英脆生生喊出“爷爷”的瞬间,这位铁血帝王竟红了眼眶,声音颤抖著反覆催促:
“再喊一声,我听听……”
一旁的朱標別过脸去,悄悄用袖口拭泪;毛驤握著短刀的手无力垂下,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李明远看著这幕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前的场景与典籍中记载的洪武大帝丧子之痛如出一辙,原来即便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也抵不过一声来自血脉的呼唤。
在旁人眼中,“爷爷”不过是晚辈的寻常礼数,这般失態著实令人费解。
唯有他知晓,这看似普通的称谓背后,是本该命陨的太孙活生生立在朱元璋面前。
至亲之人从黄泉归来,这份失而復得的震撼,足以击溃这位铁血帝王所有的克制。
虽然现在的他化名朱寿,可是朱寿也是朱元璋啊。
李明远出去看了看天色,本打算唤阿英同去河边洗菱角,却见朱元璋像头护犊的猛兽,將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半步也不肯鬆开。
他无奈地轻嘆了口气,独自提著竹篮往溪边走去。
清澈的河水漫过掌心,將沾著淤泥的菱角一颗颗洗净,又悉数倒入古朴的陶罐,添上水后,安置在噼啪作响的土灶上。
火苗舔舐著罐底,蒸腾起的水汽渐渐模糊了眼前的光景。
待朱元璋情绪稍缓,李明远挑眉问道:
“老朱,此番前来还有何事?”
这声称呼让朱元璋脸色骤变,满心憋屈却又无法发作。
李明远垂眸敛去眼底狡黠的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喉间溢出几声闷笑。
他暗暗打量著朱元璋骤然阴沉的脸色,指尖无意识摩挲著衣角,心中盘算得透亮——这位洪武大帝既想隱姓埋名探查虚实,自己自然要將这“糊涂”装到底。
毕竟待真相揭开,再想这般没大没小唤一声“老朱”,可就没这机会了。
朱元璋清了清喉咙说道:
“这次过来一个是向你道谢,第二个嘛,就是上次的药,已经快吃完了,想问一问这个药还要继续吃吗?”
话音落下时,他看似隨意地抬眸,余光却將李明远的神色尽收眼底,帝王的警惕与试探在眼底翻涌。
“奶奶的病好了吗?”
李明远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得朱元璋脸色愈发阴沉。
这声“奶奶”与“老朱”的反差,让他心中泛起酸涩。
不过嘴上朱元璋说道:
“退烧了,大夫说还有几日就恢復的差不多,”
“那就不用吃了。”李明远填了一把柴火,“老话儿说得好,是药三分毒。”
“此药有毒?”朱元璋猛地抬头,怀里的阿英嚇得缩了缩。
李明远赶紧摆摆手,道:
“没有没有,”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生怕被扣上谋害马皇后的罪名。
他心中暗忖,这老东西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就在此时,朱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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