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黑暗中深处忽起低沉爆响，像积雪突然坍塌。

风里藏著比箭啸低得多，却更重的嗡鸣。

是投矛！

江临来不及示警，第一支沉漆长矛已破空而至。

矛长丈二，矛缨后拖著撕风布带，暗夜里像玄蛇吐信。

嘭！

盾顶正中炸开木屑，矛锋当胸洞穿持盾的老兵黑牛的肩胛，钉得人带盾一起跪进泥土里。

血柱隨著矛杆抖动，溅得盾背上满是猩红。

“稳住，顶上！”

王顺德怒吼，可第二支、第三支长矛已拖著呼啸砸来。

一矛正中厚盾，一矛斜掠洞穿侧盾，尖端从盾后撕开一名锐士的腹甲，带出一串滚烫热肠。

阵线內一片惊叫，盾墙错缝被衝击掀起裂口。

江临反背长弓顶住侧板，却被翻折的木盾轰得头晕耳鸣。

再有一桿长矛擦著他耳际砸进地面，矛尾震颤出呜呜低鸣。

“散，各持小阵！”

王顺德急声下令，却迟了一步。

新一批投矛袭来，力道更猛，盾牌像被洞穿的瓦片接连炸裂。

玄武塌陷，火光压灭。

山风卷著血腥灌进裂口。

有人拽住王顺德的臂鎧想撤，不料破碎的盾板连带著长矛砸在后脑，耳郭轰鸣，旋即被一股巨力掀出玄武残阵。

再抬头，玄武阵已破成数截。

王顺德拖著半截残盾想要爬起来吼出命令，却被横飞的投矛削断大半声响。

江临发现木盾挡不住飞矛，整个人已然猫腰翻过岩石，连滚带爬，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听得林海里传出低沉的野兽咆哮。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弓弦搭箭。

投矛划破空气的嘶吼，队友受伤的哀嚎，枯枝被振落的细响……

一丝不漏涌进感知。

风中，左上方、右斜后、正前几十步各有异动。

“先咬掉几个。”

他无声喃喃。

弓张满月，鹰羽穿林。

一个投矛手只来得及发出噫的一声，整条手臂便被重箭钉上枯松。

没等惨叫落下，咽骨隨即被第二支追射的穿林箭贯穿，血雾在夜色里炸开暗。

江临立刻移形换位，落地无声。

捕捉著碎枝脆响，他手里的弓弦一翻，鹰羽再次上弦。

第二记弓响像一记春雷，重箭带血穿透对方背腔，把人轰得闷栽进泥浆里。

江临眉目沉静，第三支箭无声扑射。

一道黑影蹌踉扑倒。

林中传出杂乱的低骂，飞矛声稀拉下去。

风像黑水在林间倒灌，借微弱的火，他视线的余光看见玄武残阵那边，几名队友抱盾相互掩护著撤入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