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虎眼道场一天的修行告一段落。
大部分的弟子不住在道场內,修行结束,便各回各家。
也有不少人会选择去日本桥的居酒屋小酌一杯。
喝酒不健康,不利於练武,
幕府时期的道场会对门下弟子有所约束,现如今却是不同了。
钱来习武的,都是家境富裕的人家,要么图个强身健体,要么对武士这一旧时代的象徵抱有情怀和嚮往。
事实上大部分是后者。
但即便真练出些名堂,也早已不似从前。
这个时代上不了战场,也参加不了御前比武。
单靠武艺,不再能博得官职俸禄。
正相反,
对当今掌权的睦仁天皇来说,实力高强的武士、浪人,反而是社会安定的隱患。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现实是,对其压制归压制,却也不敢贸然下狠手。
毕竟內阁的主要成员与武士老爷们相比,区別只在於他们没能进入到革新后的权力机构。
这不代表他们自身没有实力。
真要逼急了团结起来搞个大的,天皇的新军部就算最后能压下去,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此,
对这些旧武士的势力,天皇採取的是钝刀割肉策略,慢慢削减他们的特权,减少武士的影响力。
最好的结果,是將他们全部吸收到新军部,改组成新式军队,未来好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虎眼道场,便是这类旧武士势力的代表。
尤其作为江户的道场,就在天皇的眼皮子底下。
道场主更是全日本仅剩的十二名剑圣中,排名前列的“疯虎”,藤本虎眼。
万一哪天这位剑圣真的发了疯,突然带人杀入天皇寢宫,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拦下他。
十二名剑圣,如今有七人明面上归顺了天皇,在新军部里就任军职。
剩余的五人分布各处,都被天皇所忌惮。
不管人到哪里,都有人全天候的盯著。
好消息是,剑圣们大都属於上个世纪的人物。
睦仁天皇却还年轻,熬不了几年,便能把他们熬死光了。
唯一要確保的,是他们不会培养出新一代的剑圣。
或者培养出来了,也必须要听命於新政府,听命於天皇內阁。
不是自己培养的人,忠诚总是无法保证,所以他们更倾向於把火苗掐灭。
这就是屉木次郎试图掩盖关赫晓天赋的原因。
哪怕关赫晓没有搞事的意愿,凭他的天赋,也会招致针对武士的灾厄。
虎眼道场的议事厅,
四周点亮了传统的松油灯盏。
屉木次郎被牛股留下来用晚餐。
他坐在桌案前,自顾自扒饭。
对面是身形庞大的筋肉武士,牛股一直没动。
“有话直说就是,你我还要客气什么?”屉木干完了饭,放下筷子道。
牛股两条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看著他道:“屉木师范代,据我所知,你已经放弃了武士身份,也对武士的未来持著悲观態度。
如今为何又要费这么大劲,亲自培养一名武士?”
“武士的时代结束了,这是我说的。我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反倒更加坚信。”
屉木次郎先是点头,隨后又摇头,“但关赫不是武士,以后也不会是武士。”
牛股愣了一下,“你带他来了虎眼流的道场,还想让他不被当做武士?这可能吗?”
“你们把伊良子当做是武士,他最后不还是背叛了虎眼流。”
屉木语气戏謔,“当初我便提醒过藤本虎眼,伊良子野心太重,绝不可能隨著虎眼流一同沉没,会另寻出路。可他一意孤行,如今结果呢?”
牛股收敛了笑容,“伊良子是大师范看走眼了,我们迟早会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伊良子现在是太政大臣的秘书助理,深受松平千重的赏识,据说还要收为义子。”
屉木冷笑一声,“你们要是公然动他,可是亲自把刀递给了新政府。”
“有大师范坐镇,他们不敢轻易对虎眼流下手。”牛股沉声道。
屉木挑了下眉毛,“你的意思是,虎眼的疯病有所好转?”
牛股忽地不说话了。
屉木微微眯眼,继续说道:“那你们该让他露露面,出来晒晒太阳了。不然,时不时就会有这种小老鼠躥进来。”
咻咻!
几道急促的风声,
四周的松油灯盏瞬间熄灭,议事厅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的院子掠过一道道黑影,
数发苦无撕破了门纸,朝两人激射而来。
嘟嘟!
却是钉在了木地板上,全然落空。
五名黑衣黑面罩的忍者手拿短刀,分別从五个方向无声摸入厅內。
摸索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人,五人相视一眼,目光皆是疑惑。
鏘!
忽地一声拔刀从大厅正中传来,五人猛地回头,便有一道寒光映入眼瞳。
唰!
一条血线划出一道正圆的弧线,五个人僵在原地,旋即,脑袋的上半部分滑落於地。
“把刀藏在地板下面,真是老牌的做法。”
屉木次郎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扫了一眼地上的惨状,嘖了一声。
咔噠。
牛股收了刀,瞥了他一眼,“甲贺流的忍者,这些是来拖住我的,大部分肯定去了后院。
你不去照看那小子,还有时间跟我废话?”
屉木次郎淡淡一笑,“轻易被这种三脚猫水平的忍者杀了,我还培养他干嘛?”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快步离开了议事厅,往后院赶去。
.
对於有忍者袭击道场的事,关赫晓还浑然不知。
因为他正在泡澡。
他的起居室外,院子里摆放了一只巨大的木桶,周遭竖起四面屏风。
吃完了晚上的药膳,关赫晓便移步到木桶当中,整个人泡进热气腾腾的绿色药汤。
暖洋洋的汤水浸入皮肤,滋润疲劳的筋骨皮肉。
伴隨微微的麻痒,疲惫感如雪水遇阳般消融。
他长舒了口气。
然而,
本应是纯粹静怡的享受,他的心却静不下来。
目光转动,
白皙的月光倾洒在几米外的屏风上,映照出一道跪坐著的窈窕身影。
是的,
哪怕是泡澡,少女也在一旁静候著。
那位虎眼大师范的独女,貌似是要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除了修行的时间,都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关赫晓相当的受宠若惊,也十分的不习惯。
他尝试推脱,但三重却说这是屉木师范代的要求。
对此,
关赫晓不太能理解,在他的想像中,师范代的地位肯定是低於大师范的。
哪有师范代对大师范的女儿下令,却不能拒绝的说法?
那位虎眼大师范就这么没脾气?
或者说,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不重视?
任由其服侍一位第一次来的陌生男人?
想不明白,
但既然是店主大人的安排,
那没办法,他只能先享受著了。
毕竟,
没人会嫌弃一位年轻美人的贴身服侍。
可就这么把人晾在一旁,也挺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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