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拔吗?”老太太还有些不放心。
“没事,不就拔毛吗,能有多难。”王阳拍了拍胸脯应道。
他也不想干啊,但杀鸡不敢下刀就算了,拔毛这种力气活还是別麻烦老太太了。
“行,那我先过去了。记得把鸡胗壳留下来啊,还有鸡肠子也別丟了,到时候正好炒点毛豆。”
鸡胗壳是指鸡胗打开之后里面那一层黄色的东西,也是一种中药材。
鸭胗里也有一样的东西,还有墨鱼壳也就是墨鱼鞘、甲鱼壳,这些都是食材里常见的几种中药材。
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经常会有些小贩走街串巷的来收购这些东西。
所以这时候弄堂里谁家要是烧这些菜了,都会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攒多点留著一起卖掉。
“行,我知道了。”
王阳拍了拍胸脯一口应道,只是等到他真的开始下手的时候,才知道这拔毛有多麻烦。
八十多度的热水,就算是鸡已经在里面滚过几圈了,伸进去还是很烫手。
还不能等,否则水凉了鸡毛就拔不下来了。
所以他也只能齜牙咧嘴的揪住鸡毛,一把把往外扯。
还不能用蛮力,否则一不小心鸡皮都给扯下来了。
更別提那股浓浓的鸡屎味了,就算他再怎么尽力屏住呼吸,那股味道都一直不停在往他鼻子里钻。
拔完硬毛,那些细小的绒毛还得拿个专门拔毛的钳子一根根清理乾净……
等好不容易拔完毛,开膛取出內臟,剪开鸡胗小心翼翼的剥下那层鸡胗壳晾起来,再剪开鸡肠……
王阳把自来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洗著鸡肠,恨不得能找个夹子把自己鼻子夹起来。
这味道简直太冲了。
清洗乾净的鸡抹上一层料酒,再抹一把盐。
撒上葱薑丝后放入大碗,水开下锅,隔水蒸上个二十来分钟,一碗香喷喷的清蒸童子鸡就做好了。
这样蒸出来的鸡肉鲜嫩无比,尤其是碗底那小半碗的鸡汤,简直就是浓缩了整只鸡的精华。
舀上一勺放进嘴里,能鲜得你眉毛都掉下来!
“奶奶,吃晚饭了。”王阳喊了一声,在门口支开张桌子,把刚烧好的几个菜都端了上来。
一碗清蒸童子鸡,一碗毛豆炒鸡杂,最后再来一碗冬瓜虾皮鸡血汤。
两菜一汤,有荤有素,今天他买的这只鸡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从头到脚楞是一点都没浪费。
“哦呦,今天这菜色不错嘛。”楼上邻居周建国这时正好下班路过,看著屋外的饭桌笑著说了一句。
“还不错吧?都是我孙子一个人烧的。”老太太走到饭桌旁坐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哦呦,田阿姨儂有福气啊,孙子这么能干。”旁边一个邻居端著个饭碗走过来开起了玩笑。
“是额呀。”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石库门房子冬凉夏暖,一到夏天房间里又闷又热,根本坐不住人。
所以只要外面天气好不下雨,大家吃饭的时候都喜欢把饭桌搬到户外来。
这不才刚到晚饭时间,弄堂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张张支开的饭桌摆满了整个弄堂。
一道道冒著热气的饭菜端上饭桌,时不时的就有些閒著没事干的邻居跑过来凑凑热闹,看两眼再品评一番。
遇上关係好的,主人家开口招呼一声,脸皮厚点的搬个小板凳往桌前一坐,吆五喝六的就开始喝起了小酒。
在这夏天闷热的天气里,喝上一口还带著点凉意的散装啤酒。
那冰凉的口感,在这个冰箱还没普及的年代,也算是夏天难得的享受了。
等吃完晚饭天色渐暗,估摸著不会再下雨了,大家又纷纷把躺椅搬了出来,坐在户外乘起了凉。
毕竟现在还没几家人装得起空调,在闷热的房间里就算你把风扇开到最大,那吹出来的也是一阵阵热风。
还不如在室外找个地方乘凉呢。
要是天上能再刮上点小风,那可就更愜意了。
打开躺椅,点上一盘蚊香,摇著蒲扇聊著天,白天上班的疲惫一点点散去。
有些癮大的直接从家里扯出根电线安上灯泡,三缺一呼朋唤友的就开始搓起了麻將,用不了多久身后就能围上一圈人。
那些放暑假之后彻底玩疯了的小孩们也一堆堆聚在了一起,隨便找个路灯就能在下面玩一晚上。
斗兽棋、军旗、四国大战、扑克牌,有什么就玩什么。
不过这时候最受小孩们欢迎的还是强手棋,也就是桌游版的大富翁。
四方形的棋盘,外围一圈是一格格格子,有各种街道房產。
棋盘中央放著两沓机会卡和事件卡,旗子走到对应位置的时候就抽卡片看是奖励还是惩罚。
丟骰子,盖房子造旅馆、抽卡片,小孩们手里攥著沓绿色的『钞票』在那玩得大呼小叫。
就算是被咬了一身的蚊子包都恍然不觉。
而今天晚上,弄堂里又有了新的东西吸引了这些小孩们的注意力。
他们一个个屁顛屁顛的跑进了王阳家的小店,举著手里的毛票来借书。
外面的路灯下,隨处可见一个个捧著漫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孩。
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阵阵父母的呵斥声……
“路灯下头看书,儂眼睛不要啦!”
甚至就连那些大人,都有好些跑来借武打书看的。
一时间,小店里来人络绎不绝。晚上才没过多久,书架上就开始变得有些空荡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