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皇太子亲手杀人,太傅岂不是也要受刑而死?”
“难说,依我看,多半无事发生。”
“为何?”
“换做是你,儿子杀了人,你会把他的先生推出来顶罪吗?”
“这...”
吴行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人便会护短,更何况还是儿子,可让先生来顶罪,那也说不过去。
答不上来,他便反问道:“那若是吴王因此反叛,又该如何?”
周亚夫侃侃而谈。“吴国虽富,但还不足以与朝廷抗衡,吴王行伍出身,肯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就算有心反叛,也会积蓄力量,联络其他诸侯,奋力一搏。”
“可为此埋下一个隱患,恐怕不值得吧?”
“有什么不值得的,太傅乃是近臣,吴王则为藩王,你觉得更应该亲近谁?”
“可陛下与吴王互为皇亲。”
“皇亲又如何?古往今来,同室操戈之事数不胜数,朝廷与封国,天生便互为敌对。”
“这么说,必有一战?”
“早晚的问题,除非其他封国都像长沙国一般,太过弱小,无力反抗。”
周亚夫对局势的分析很有道理,吴行明获益匪浅。
他確实很聪慧,只是当自己身处其中时,却很难理清其中道理。
聊完这些之后,周亚夫却摇头嘆息道:“皇太子杀人之罪,尚可免责;父亲身披甲冑,却要重罚。”
这两件事虽然不同,但本质上並没什么区別。
责罚的尺度,只在於天子刘恆的態度而已。
二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黄昏,才见到薄昭的马车从长乐宫回来。
周亚夫担心薄昭不肯见面,便直接衝上去,挡住了薄昭的车驾。
好在马车速度不快,不然肯定会撞伤他。
周亚夫大喊道:“絳侯之子周亚夫!求见车骑將军!”
一旁的护卫还以为他是刺客,拔出利刃想要制服他,保护薄昭。
听见周亚夫说的话后,也没伤他,只是將他围起来,等待薄昭的命令。
马车里,薄昭缓缓掀起门帘,走了下来。
他挥手斥退了护卫,然后看向周亚夫,温和地笑道。
“原来是亚夫啊,你何时回的长安?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將军,家父...”
薄昭打断道:“这里不是谈说的地方,进去再说吧。”
周亚夫只好跟著薄昭进入府中,吴行明紧隨其后。
途中,薄昭好奇吴行明的身份,周亚夫也只说他是府中门客,略会一些武艺。
正是饭时,薄昭便让东厨將晚餐都端了上来。
“这鹿肉可是宫中所赐,初尝时,我便觉得是人间美味,亚夫也品尝品尝。”
这鹿肉色香味俱佳,確实称得上美味佳肴,但周亚夫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起身离席,直接跪在薄昭面前。“將军,家父如今被困狱中,亚夫哪里敢安逸享乐,还请將军念在往日情分上...”
薄昭惊讶道:“什么?絳侯被抓入狱中?”
“正是。”
薄昭上前將周亚夫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与我说来。”
周亚夫连忙將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薄昭。
看薄昭的反应,他似乎真的毫不知情,如若不然,就是表演大师。
听完周亚夫的敘述后,薄昭面色凝重。
他混跡官场多年,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显然,抓捕周勃,是刘恆的授意,他身为外戚,自然应该站在刘恆这边。
可如今周亚夫已经到了面前,总不能不顾礼数,將他直接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