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霖照例回了句“谢谢老师关心,已安顿,勿念”。
另一次,是班里的同学发来的,问他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乔霖同样是简短回復,表示感谢,但暂时不需要打扰,想自己静静。
他需要保持这种“正在恢復,不便打扰”的状態,为自己爭取更多不受干扰的时间。
夜渐渐深了。
书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跡,旁边的废纸篓里也多了不少写废的纸团。
这种长时间、高强度地挖掘和整理濒临遗忘的记忆,其精神消耗远超单纯的熬夜学习。
乔霖揉了揉几乎要裂开的太阳穴,那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比身体受伤恢復时那几次都更猛烈。
眼前的字跡开始跳舞,逐渐模糊,刚才还支撑著他的野心和兴奋感,迅速被令人绝望的困意所淹没。
“撑不住了!”
他只来得及低声骂一句,脑袋一沉,直接“咚”地一声磕在了书桌上,瞬间人事不省,陷入了雷打不动的深度昏睡。
就在乔霖趴在桌上充电时,首都某高档小区內,一处装修考究的住宅。
客厅里气氛压抑,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似乎都散发著沉闷的气息。
菸灰缸里已经堆满了菸蒂,空气中瀰漫著尼古丁和无声的怒火。
张国利坐在沙发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抽著烟。
这位在外一向以“老艺术家”形象示人,张嘴闭嘴就是艺德,此刻却全然没了镜头前的从容淡定。
他纵横演艺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次,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身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心里那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十五万现金!这还不算后续可能產生的各种费用,以及搭进去的人情和资源,为了张墨那点破事,这代价太大了。
最让他窝火的,还不是钱。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次丟的是脸!是掌控力!是被一个小辈拿捏住七寸、逼著低头的屈辱感!
对方那套组合拳,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先是挨打,然后恰到好处地“疑似脑损伤”,最后再来个“恢復力惊人但后遗症未卜”。
一套流程走下来,愣是把一件原本可以私了、甚至反咬一口的校园斗殴,硬生生拔高到了“可能断送演员前程”的刑事边缘,逼得他不得不捏著鼻子认栽,还得扮演一个深明大义、积极赔偿的好家长!
那个叫乔霖的小子,到底是真运气好、恢復快,还是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张国利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小子在医院里那副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句句不离“演员梦”和“记不住台词”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教科书级別的碰瓷!
“妈的!”他终於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直垂著头戳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的张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嚇得浑身一激灵。
“看看你干的好事!”张国利猛地扭头,指著张墨的鼻子,压抑的怒火终於爆发了,“衝动!鲁莽!无法无天!脑子被驴踢了?为了个不值钱的女人,你差点把自己的前途、把老子的脸都给丟尽!现在满意了?十五万扔出去听个响,还得舔著脸写那封丟人现眼的道歉信!你让圈里人怎么看我?!”
张墨梗著脖子,脸上带著不服气,小声嗶嗶:“那小子绝对是装的!他就是算计好了讹钱!什么狗屁脑损伤,还有童遥那个贱......”
“你给老子闭嘴!”张国利厉声打断,“事到如今,是真是假还重要吗?重要的是,人家手里攥著医院的诊断!攥著你当眾打人的铁证!他就算是奥斯卡影帝附体在演戏,你也得给老子认栽!谁让你自己蠢,先把刀把子递到人家手里的?!”
“我......”张墨被懟得哑口无言,脸憋成了猪肝色。
他也憋屈啊!妈的,挨打的是乔霖,凭什么自己成了最大的冤大头?赔钱不说,还得背上个“殴打同学致其脑损伤”的黑锅,这事儿传出去,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
“那个乔霖,”张国利眼神阴鷙,“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口气,我们暂时咽了。但你给我记住了,最近在学校给我老实点!夹起尾巴做人!別再给我惹任何麻烦!听见没有?”
“听见了。”张墨咬著牙,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这次是真触到他爹的底线了,而且这事儿他確实不占理。
“还有,”张国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离那个童遥远点!女人多的是!也別再去招惹那个乔霖!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钱买了个教训!以后眼睛放亮点!”
他现在只想儘快翻过这一页,把负面影响压到最低。至於那个乔霖,以后最好別有把柄落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