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考前誓师大会
吴铭忽然想起来,他在书里看过,七月末,“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长丈馀”,有彗星从紫微垣飞出,拖着白色的长尾巴,划过天际。
说的应该便是眼前这一幕。
八月一日还会出现日食奇观。
彗星和日食都是“阴盛阳衰”、“以下犯上”、“臣侵主危”的征兆,彗星又叫“蚩尤旗”,预示着兵灾战乱。
由此推论,定是某个大员蓄意发动兵变,故而引发此等大凶之兆。
原本的弹劾之风霎时掀起朝堂风暴,面对如雪片般飞抵案前的奏章札子,狄青的老乡、时任宰相的文彦博终于顶不住了,“执政闻之始惧,以熟状出青判陈州。”
陈州临近京城,朝中要员出判此地,今后基本都能起复,看似贬黜,实则在保他。
但狄青郁闷委屈至极,跑到大内向皇上诉苦。
赵祯没奈何,只能宽慰几句,随后向文彦博转述了狄青的话,“且言狄青忠臣”。
文彦博的回答堪称教科书级别:“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但得军心,所以有陈桥之变。”
于是,八月十四日,朝廷正式颁布诏书,狄青被罢免枢密使一职,出知陈州,待过完中秋,八月十六日,狄青一家便会离开开封。
正因如此,吴铭才会和小狄约在中秋——他无意改变历史,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为狄家烹制一桌践行宴罢了。
听师父(掌柜)铁口直断,谢清欢和李二郎早已见怪不怪,静待四日后见证预言成真。
“师父,月底的万姓交易,咱还去么?”
“不去了,正经休息一日吧。”
说起来,吴铭虽然定下了旬休的规矩,却从未真正落实过,每个旬休日总有活儿干,最多休半日。
这个旬休日,是时候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翌日一早便有贵客登门。
……
八月是考试季。
宋初科举承唐及五代之制,仍分为解试、省试两级考试,太祖开宝六年创立殿试制度后,始成为三级考试,并在此基础上逐步建立起锁院、弥封、誊录、别头试等一系列防作弊措施。
宋代的科举制度相当完备,遂成定制,为后来的元、明、清所沿用。
北宋的解试通常是八月上旬锁院,中旬引试,九月发榜,但并未作出统一规定,诸路州府的解试日期并不一致。
今科的开封府试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七月中旬便已锁院。
所谓锁院,即考官在接到任命时立即前往考场锁宿,不得回家,不准见亲友或同院外臣僚交往。
东京的解试分作三场:一是开封府试,今科由范师道、宋敏求等人担任考官;二是国子监试,由马遵、韩维等人担任考官;三是别头试,由王安石和陆诜担任考官。
别头试其实就是亲族回避制度,当考生和考官存在五服以内的亲属关系时,需另设考场并由第三方监考。
三场考试同时进行,但试题各不相同,由各自的考官出题。
王安石头一天和女儿定下中秋之约,隔日便被锁进了考场,放榜之前休想出来。
王蘅:“……”
爹爹净会哄人!
解试迫近眉睫,众考生百态各异,有悬梁刺股、焚膏继晷者,搏至最后一刻方休;亦有深谙张弛之道者,考前数日不再苦读,以求调整至最佳状态。
苏轼恰属后者。
兴国寺客院,厢房内,青灯如豆。
苏轼搁下手中经卷,以指腹轻揉两鬓太阳穴。
闭门不出,昼夜勤读,已有月余,委实疲惫不堪。
扭头望向弟弟,但见他手不释卷,眼睑下乌痕深重,显是神思困顿已极,遂提议道:“子由啊!在屋里闷得筋骨也锈了,明日不若出门透口气?”
苏辙头也不抬地回话:“解试在即,哥哥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正因如此,更需松缓心神!咱不走远了,只去吴掌柜店里吃顿便饭,如何?”
“依我看,哥哥分明是馋虫作祟!”
苏轼哈哈笑道:“品尝美食不正是最好的排遣方式?”
“我不去。”苏辙翻过一页书纸,“备考尚未妥当,有这闲工夫,不如再过一遍经书。”
“备考岂有‘妥当’二字?”苏轼不以为然,“你我总角同砚,要信的,应是这十年苦读的积累,而非考前这一时片刻的用功。”
见弟弟垂首不语,苏轼忽而眼珠一转,诱惑道:“你就不念那冰甜可口的西瓜?瓤红胜玛瑙,咬下去甜汁满口,暑气尽消!待考毕退场,过了时节,可就没得吃喽!”
话音未落,便看见弟弟喉头倏地一滚!
苏轼趁势追击:“还有那甜滋滋的凉茶,沁人心脾!听闻吴掌柜七夕新出了一道炸鲜奶,一口下去,外酥里糯,甜香四溢,那滋味,啧啧……”
“信口开河!”苏辙“啪”地阖卷,怒目嗔视,“你又未曾尝过,怎知其味!”
“我虽未曾亲尝,但这是子中兄亲口所言,岂会有假?你瞧人家,平日常在街巷流连,何曾似你我这般画地为牢?”
“林家兄弟考的是别头试,与开封府试岂能并论?”
“别头试并无不同,不过是考生略少,听闻今科考官是临川先生,只怕法度严苛更胜开封府试三分。子中兄是对自己的才学足够自信,此等心境正是当下的你最需要的。”
苏轼略一停顿,正色道:“子由,你的才学绝不逊于任何人,今科若失,断非才力不逮,只因心志过拘,神思欠畅,以至发挥失常。合该吃两块西瓜、饮两杯凉茶,松松心神才是。”
提及西瓜和凉茶,苏辙又情不自禁地咽口唾沫。
“可……爹爹那边如何分说……”
苏轼闻言便知弟弟已经意动,笑道:“爹爹素来通情达理,待我一番论说,他老人家定会同意。”
苏辙再无疑虑,又问:“可要邀约林家兄弟?”
“自然!前几回皆是子中兄相邀,此番合该由我二人做东,礼尚往来嘛!”
……
翌日一早,在征得父翁的同意后,苏轼便和弟弟一同来到林希、林旦兄弟借住的客院里。
“子中兄!子明兄!”
“稀客啊!”
林希、林旦迎出门外。
苏轼将昨晚对弟弟说的话又对林家兄弟说一遍。
不待他说完,兄弟俩已相视而笑:“我二人正有此意!”
“只是,”林希忽然话锋一转,“今时不同以往,如今的吴记已是宾客盈门。此时前往,须排号方可进店,这一排,少则一刻两刻,多则半个时辰!”
“啊……”
二苏相顾惊诧,两人许久不曾光顾,全然不知吴记的生意竟如此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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