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儿歌响起的时候，老徐正坐在大门后面的保安室里。老徐叫徐大同，是个退伍老兵，60多岁，头髮灰白，精神矍鑠。

他是这座庇护所的门卫，负责控制大门的开关，还负责和外面的人做一些简单的交涉。

看到移动城堡从远处气势汹汹而来，他拿著扩音器，从保安室里出来，顺著梯子，上了墙头，大喊道：

“別再靠近了！再靠近，我们要开火了！”

他不確定对方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音乐声实在太吵了。好在移动城堡还是及时停了下来，跟农科院大门隔著一条街。

楼顶的李程关掉了音乐，通过电脑的麦克风说话，城堡两侧的音箱里传出他的声音：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老徐拿著扩音器，在墙头喊道：“你是异能者吗？”

李程诚实地回答：“是。”

撒谎没有意义。都能手搓移动城堡了，傻子才相信你是普通人。

老徐喊道：“那对不住了，朋友！我们有规定，不接收异能者！但如果你想和我们交易物资，我们隨时欢迎！对交易感兴趣，就看下面那个公告版！”

他指指农科院外的墙根底下，那里確实有一个公告板，上面零零乱乱，贴著不少纸张，想必都是交易信息。

李程问：“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不欢迎异能者吗？”

老徐喊道：“以前，我们是接收异能者的！后来，有一个异能者，不太友善，闹出了不小的乱子，死了好几个人。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敢接受异能者了！

“我们这儿都是普通人，承受不起这种风险，你理解一下！”

他姿態很强硬，但语气中带著歉意、和紧张。看得出，他们排斥异能者不是出於嫌恶，而是出於恐惧。

移动城堡、异能者，面对这些超乎常识的存在，没有人是无所畏惧的。

在这些普通人眼里，只有高墙才是值得信赖的倚仗，而异能者这样的不稳定因素，不该进入高墙之內。

李程虽然很想进去看看，但人家不让进，他也不好硬闯。

还是別为难这些普通人了，没理由和他们起衝突。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闹个两败俱伤，捡便宜的只有丧尸和怪物。

於是，他和顏悦色地说：“行，我明白了，那我就不进去了。”

他没有太过失落。被拒之门外是意料之中的事。开著这么一座离谱的移动城堡，任谁也不可能立刻信任他。

现阶段，知道启明市还有不少倖存者，並且有一个秩序良好的庇护所，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之后，可以和他们交易物资、交换情报，慢慢培养信任。

总之，启明市仍然是个可以落脚的好地方。

墙头的老徐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李程来启明市，除了找落脚的地方，还有另一个目的，他问：“和你们打听个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韩秋蝉的人，女的，不到30岁。”

老徐皱著眉头，抬眼望天，努力回想了一下：“韩秋蝉……”

农科院里有几百號人，他不可能全都认识，但他又觉得这名字相当耳熟，於是他扭头朝哨塔上的两个人问：“喂，咱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韩秋蝉的人？”

哨塔上的其中一个人笑著答道：

“馒头西施。食堂里蒸馒头的那位。”

老徐一拍手，恍然大悟，对李程喊道：“有的，確实有这么个人！”

李程问：“那，我能见见她吗？”

老徐问：“你是她什么人？”

李程答道：“我找到了她妹妹。”

老徐说：“行，那你等我去找她！”

说著，他顺著梯子下了墙头。

农科院的大铁门上还有个小门，等了一会儿，小门开了，老徐从里面出来，身后跟著一位少妇。门关上，两个人在黑色的大铁门前站定。

没等李程看清少妇的模样，一边的韩清露，先朝楼下喊了声“姐姐”。少妇抬起头，向城堡这边望了一眼，就想过来，但老徐拉住了她。

老徐拿起扩音器，朝城堡喊道：“你们的人也出来，让妹妹出来！咱们在马路中间碰头！”

李程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那少妇。

確实是韩秋蝉，李程看过她的照片。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她穿著食堂的白色工作服，不施粉黛，一眼看上去很朴素，却很有风韵，举手投足透著温婉柔媚。她抬头望著高大的移动城堡，和掛在城堡上的尸体，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惶恐，又带著些许期待，像一头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李程对韩清露说：“走吧，我陪你下去。”

又对叶茁说：“你在楼顶盯紧了，万一有麻烦，別犹豫，先打哨塔上那两个拿枪的。”

叶茁说：“明白。”

李程带著韩清露，走上起重机吊著的金属平台，用异能控制起重机下降，將他们送到地面。

两个人朝马路中央走去，韩秋蝉也跟著老徐朝这边走来。

四人在马路中央碰面，韩清露又叫了一声“姐姐”，韩秋蝉愣愣地看著妹妹，感觉像做梦一样，她走近一些，把妹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便將她一把抱住，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真是自己的妹妹，四肢健全，精神饱满，甚至还胖了一点。

对於妹妹的性格，韩秋蝉再了解不过。妹妹又耿直又木訥，在文明社会都老是吃亏，很难想像她是怎么在末世中活下来的。但她確確实实活了下来，就站在自己面前，连点皮都没蹭破，看得出，一路上都被保护得很好。

韩秋蝉抬眼望向李程，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姐妹俩就这样抱了一会儿，韩秋蝉放开妹妹，擦乾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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