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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沉默的坐著,垂首发呆。

长及脚踝的裙摆覆落在石阶上,那是宫廷里最好的手艺,运动起的褶皱都像片片的白色风信子。

月光似一把银镰,割开遗蹟上空的浓雾。

塞涅瑞亚大陆的夜空中有两个月亮,一轮白月,一轮隱月。双月沁亮灰色的大地,千百年不变,既点缀了君王们的权杖,也指引了旅人泥靴的方向。

冰凉的月辉从容不迫的穿过云层,透过空气,照在起伏摇曳的每寸草地上。

远处下方的星穹大圣堂隱入夜色,看不清楚模样,只在夜幕里显出那圣洁宏大的轮廓,深色建筑剪影里又闪著终夜不熄的烛光,作为最悠久的圣堂,它就像一座活的歷史丰碑,孤悬在这座湖心岛上,伴著星辰倦臥,记录帝国的兴衰。

圣堂森严,四面湖水隔开陆地,只有白天允许渡船,太阳落下后,身披黑袍的圣徒们便提著灯,像幽灵般巡视每个地方。

女孩却坐在这里,在岛屿最高的地方,自由的缄默,她看著大圣堂,那个她接受加冕的圣所。皎月下,她白皙到泛光的脖颈表面鼓动著紫红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血管里衝出。

清凉的静謐中,一个黑影从她身后走出。

“殿下,准备好了。”骑士轻声说。

狄兰莎没有回头,而是垂眸消止体內那股疼痛,那撕裂心口般的灼热。好一会后,她脖颈上的紫色脉络才隱退。

狄兰莎撑著站起,留恋似的看了一眼远方平静的湖面,缓缓登上阶梯。

人们以前叫这里观星塔,后来改叫高塔,好几个百年之后,称呼又变成了“遗蹟”,一代代的守卫也觉得自己成为了“守陵人”,不敢惊扰,更不敢接近和踏足,只是偶尔仰望,好像高塔真的成为了陵墓,有神明长眠。

但其实没有神,只有成为了神话的歷史。

石头无皮,人有尽命。

狄兰莎相信它和数百年前一样,只是多了些时间的疤痕——草叶从石阶缝里生长出来,塔壁附著青苔,飞鸟都在高高的石窗里筑巢,孕育生命。

高塔只有一层,空间大得惊人,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像剑一样插立的粗壮石碑,如果用线將它们连接起来,会发现石碑是鬆散的连成几个环形。

说是塔,连楼梯都不存在。

狄兰莎抬起头往上看,没有阻隔,空心就这样笔直的收缩延伸至几十米高,视线尽头只留下一个容纳月光洒落的缺口——有点像烟囱,她不由得联想到,然后又瞬间感到这个想法太失礼。

相比之下,旁边的骑士,埃蒙则恭敬非常,冷硬的脸庞涂满虔诚。

虽然透著风雨洗刷的旧败,但任何人来这仰望,都只会感慨圣跡。因为这座建筑没有任何的石料拼接,而是一体竖立,儼然是自然生长成如此庞大,又自然剥落出巨大空心,恰到好处的漏出窗户,里面又恰好规律存放著那些巨石勾勒的圆阵。

作为银星骑士,埃蒙已经很强大了,但他仍无法想像这座高塔是如何被建成的。

人类不可能做到,只有群星天赐,或是圣典中记载的圣者才有如此手笔……埃蒙不自觉望向他所侍奉的大人。

“我可做不到。”狄兰莎心有所感的笑了笑。

“您已是离『祂们』最近的存在。”埃蒙微微弯腰,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是早年留的伤。

月色从天顶和四周的空窗漫入,依稀可见空气中漂浮的尘粒。

“殿下,埃蒙先生,月亮的位置快到了。”另一个很年轻的骑士从石碑环绕的中心里走出来。

“凹槽都满盈了吗?”埃蒙问。

“都补正了。”海曼看上去有些娃娃脸,背后却负著一柄沉重的大剑。

狄兰莎慢慢走,一边用手指抚摸路上的石碑,石面上蜿蜒的裂痕把指腹刺得微疼,心臟不禁开始加速跳动,仿佛十万日夜的时光正从石碑顺著手指衝击胸口。

高塔的中心,是一处祭坛,交错的弧线凹槽组成繁密的阵纹,此刻,凹槽被银色的晶亮流体所填满,绽放著点点蓝色的萤光,升起的光辉与天顶降下的月芒融合,一起倒映在女孩眼中。

夜风吹过石壁空窗,发出小小呼声。

“用融化的星泪矿填满祭坛,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埃蒙轻声说,“作为迎接群星天国的圣者的伟大仪式,会不会太简陋了?”

“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一向乐观的海曼也忍不住说,“眼下的样子,还没有我受勛时的场合华美庄严……”

“这样就够了。”狄兰莎再次抬头,虽然在这里看不见,但天上的白月与隱月在今夜都將迎来圆满,“真正重要的是,引动魔素的潮汐,为星星指引方向。就像远海的巨船,我们不需要硬生生將它拉上岸,只需要点亮灯塔。”

“对您而言,是的。寻常人物,像我和海曼,大概只能引动起一闪即灭的火星。”埃蒙尊敬的说。

“埃蒙先生居然笑了,好少见。”海曼讶异。

“现在不是打趣的时候,注意你接下来的一言一行,这里不是骑士团的后院,在这个肃穆和至高的场所,必须恪守最严格的礼仪。”埃蒙沉声说。

“或许放轻鬆一点更好?降临的圣者也希望见到信徒们的笑容吧?”海曼说。

“在这个神圣之地,你一如既往的轻佻让我不安。”埃蒙皱眉,想起不好的回忆,“殿下稍等,恕我先將他的舌头切掉,以免之后褻瀆圣者。”

海曼刚想回话,就马上憋住,因为他看见埃蒙先生真的在拔剑,出鞘之后的黝黑剑刃还在升温,最近处的空气被灼烧出一股铁锈味。

“他只是紧张而已,越紧张就越想说话。你忘了他受封时还和教宗开玩笑呢。”狄兰莎轻声说。

“我没忘,並且我记起的不止这一桩。”埃蒙直言。

安静下来的海曼確实显得不自在,即便是帝国当下最耀目的天才骑士,也压不住今夜跟隨主人穿越圣堂,踏足禁地,擅自拨动歷史的动盪心绪。与之相比,受勛时询问教宗大人的头髮为什么又变少了,简直称得上是关心长者的暖心举止。

“海曼,埃蒙,谢谢你们,能陪我来,陪我犯下如此重罪。”狄兰莎低头,“还有守在外围的艾略特、克莱尔、戴伦。”

“我们立下过誓言,我等的剑与命只在您的一言之中。”埃蒙用覆甲的手掌抚住心口诚声说,“无论將来步入的是群星还是黑渊,我们都无怨无悔。”

不再说话的海曼也是重重点头。

“那……开始吧,愿群星的艾丝翠琳庇佑。”狄兰莎说完。她的右手在左手掌心划过,顿时割开一道伤口,血液在某种力量牵引下汩汩流淌,血的细流垂直落入泛光的祭坛凹槽。

紫色的脉纹在脖颈浮现,並延伸至下顎、脸。只有狄兰莎知道,这些妖异的顏色,源头来自她的心臟。

这样將血持续外放,她竟感到一丝解脱,仿佛长久以来的痛苦都隨血液一起流掉。

亮荧流动的凹槽受血之后,顿时光芒盛绽,升腾的烈光將三人的影子钉在上方的石壁,一道道槽线连动沉眠的石碑,石碑们次第泛光。接著是最外围的石墙,墙壁上那些雨浇风蚀的陷痕也都突然亮起。

密密麻麻,宛如无数金瞳在黑暗中睁开。

平静的夜风加速转为呼啸,摩擦构造出尖锐的叫声。

海曼和埃蒙都感受到一股不可视的力量正在匯聚,海曼卸下身后的重剑,本能使他们都握紧武器。

狄兰莎的银髮如瀑飞扬,她皮下的血管群在如雪肌肤上清晰的凸显,骇人的如同一张捕食她的紫红蛛网。从血丝密布的眼瞳里,只有她能看到,那被具象化的地火风水,从这里为中心,以大地与空气形成旋涡。

光粒从祭坛燃烧喷涌而出,顺著高塔的天顶中空——那道头上的大烟囱攀升。

风滚猎猎。

石碑接二连三的崩裂,尘雾刚刚瀰漫就被大风席捲,打著旋的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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