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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曼和埃蒙脚步踉蹌,大风和燃烧的光辉令他们难以睁眼,久经锻炼的危机意识不断在示警,汗毛倒立,在他们感知里,巨大危险欺身,平日里隨手就能唤取的魔素正被抽空,就像海啸和颶风过境,颳走一切。

海曼双手按著大剑保持重心,腰间的一把短刀脱离皮鞘飞向旋涡,星泪矿打造的刀身瞬间汽化后被抽向头顶。

狄兰莎持续的在大量失血,连那张皮下鲜艷血管组成的“蛛网”都失色了几分。

祭坛的光柱衝破了高塔的天口,短暂的蓄势后直插夜空,將云层都撞开,儘管先前的话里把这个形容为灯塔,但其实更像是冲天的刺枪!

天空被惊醒了。

狂雷的隆隆声,响彻天际。

撞散的浓云重新盘旋环绕,仿佛在酝酿一场巨大的大风暴。

黎明前的黑夜,被光枪燃成昼白色。

被烧亮的大地上,一列列骑士正狂驰而来,身后的披风张舞,像蝙蝠的翅膀,但很快他们都摔的人仰马翻。

继天空燃烧后,大地也震动了,来自地下深层的衝击力迅速波及岛屿。

大面积的植被向外猛甩头,高茎的朵直接折断,片滚卷而飞,古树弯枝洒落作响,飞鸟们惊慌扑抖著翅膀出逃。环岛的湖面震卷出一轮轮深刻的衝击纹,湖浪掀高撞上外陆,萤光鱼组成的水下萤火美景被浇灭一大半,小鱼翻著肚皮隨浪起伏。

大圣堂的精美虹窗齐齐应声破裂,白墙抖落下瓦砾,珍藏孤本自书架跌落,散成一团,金丝装裱的圣画摇摇欲坠,守夜的教士混乱成声。

而这只是风暴的前奏。

高塔中央,在光之刺枪最近的距离前。

狄兰莎倍感恍惚。

她觉得自己又站在了辉煌的圣堂前,两侧都掛著蓝底金边的帷幕,那是一个温暖怡人的午后,教士们虔诚祈祷,唱诗班的圣歌与香薰一齐填满大殿,阳光从彩色玻璃投入,拉长了大英雄康提努斯雕像的影子,她单膝下跪,接受教宗的赐福,作为皇帝的父亲也给予宝剑,身后还有兄长与妹妹殷切的目光。

她又像是站在剑冕庭的中央,擂场上,旗帜如风,瓣如雨,喝彩如雷鸣,古老的墙壁深深刻下狄兰莎·塞勒斯的名字。

晨星圣女的圣號在奥古斯提亚的广阔疆域里,受无数人传颂。

还有那些无数温馨平凡的日子,在书房伴烛阅读,在雨季的被窝里酣睡,在灿烂的草地上追逐。

多么美好。

甚至感动到噙泪,就像有一双手托著她,把她沉入温暖的水中,进行第二次的洗礼。

狂风中的狄兰莎纹丝不动,面无血色的脸上写满安寧,她很久没有这样轻鬆过了,不再头疼,不再听到奇怪的声音,她觉得以后都不会做噩梦了,不会再看到梦里那具戴著王冠,齿缝间咬著半截圣典的狰狞骸骨。

人类总是拥有超越自身的感情,但却缺失改变悲伤的能力。

很快,第五位圣者,会续写圣典,引领……

“小心!”埃蒙的大喊声穿过狂风,钻进狄兰莎的耳朵,她被埃蒙扑开,躲过了坍塌碎落的巨石。

高塔正从最上部分开始分裂崩落,海曼借风挥舞大剑,拍开劈裂落石。

虚弱躺倒的狄兰莎睁开眼睛,看向无云无垠的天空,却看不到圣者的霄梯。

她看到——天塌了。

远方传来雷鸣声,雷光偶尔照亮雨幕里的平凡小镇,这是一场滂沱大雨,连群的雨滴在泥泞道路上激起坑洼。

伯莎牧师骑著马,慢吞吞往修道院里去。她刚刚为镇子里的一位逝者进行了临终仪式,作为小镇里地位最高的宗教人员,哪怕上了年纪,她还是一直亲力亲为。

老约翰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准备,每次来祈祷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说想在家人和神职人员的见证下安然闭眼,因为这样能走的更安心。

尘世里没有人知道死亡后会去哪里,那个註定前往的地方,究竟是水草丰美的宝地还是一望无际的苍白?亦或是更残酷的黑渊?

老约翰一辈子都生活在小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几里地外的那条河,钓鱼可能是他最喜欢的玩乐方式,並且恋旧到在河边只坐同一个石墩。这样的老伙计,当然会害怕去那个未知的地方。

伯莎倾听了老约翰的遗言,內容比较碎,有对家人的交代:床底砖头下藏著他存了八年的私房钱,有对群星的懺悔——四年前他偷拿了一块磨坊主的金幣,藏进了床底。

感受到老约翰的家人们悄悄投来的眼神,伯莎有点尷尬,决定装作没听到。有时候她也嫌弃磨坊的贪心,確实该吐点出来,所以这个金幣的“公道”就不主持了。

之后,伯莎为老约翰涂抹圣油,愿群星接纳他每一寸身躯,又掰开一块小薄饼就水给老约翰餵下,希望他在路上不会贫穷无力。

家里点满了蜡烛,在暖光中,家人围绕四周,老约翰的嘴角掛著微笑,就此长眠。

小镇又走了一位老朋友。

雨势越来越大,像是天空对大地的诉苦。

穿著厚斗篷的伯莎努力举高手中的灯具,照亮周身的范围,她岁数其实比老约翰小不了多少,完全也可以称上一声老伯莎。

马匹走得很慢,蹄子总是踩进泥巴里。

世界空荡荡,只有雨声和扑面而来的冷气与潮湿足够清晰。

除了草木和泥味外,还有一种生活的霉味。

这个原本就不太热闹的镇子,越来越冷清了,有老人寿终正寢,也有年轻人受召奔赴了战场。听路过的隨军教士说,东边掀起了很大的战爭,甚至兵近星泪平原。

……广阔的中部平原,神圣的星泪湖。老伯莎从来没去过,只在梦里无数次邂逅它,穷尽了想像,去幻想这个塞涅瑞亚大陆最美丽的地方,前去朝圣一次正是她的理想。

那么美的地方,千万不能被糟蹋。

老伯莎的身影在小镇的黑色雨夜里移动,像黑海里微微起伏的孤独小舟。为了打消发霉的沧桑,她轻轻念著熟记於心的圣典语录

马儿很好的履行职责,一次都没滑过蹄子,就走近了修道院。

老伯莎鼓励地拍拍马脖子,决定下次的马儿伙食多加几根胡萝卜。

雨珠啪啦敲打著兜帽,水流顺著帽檐往下流,劲风吹得树叶东摇西晃,雷云又一次闪烁电光,沉闷的轰亮小镇一次。

正抖手拿钥匙的老嬤嬤惊呼出声,因为她见到一个显得毫无生气的人,正瘫倒在大门前的水洼中。

老伯莎连忙踩著水,小步跑过去,蹲下查看。借著忽闪的雷电和提灯,惊讶的发现那並不是小镇里的人。

这个虚弱而冰凉的年轻人不仅有著稀罕的黑髮,面容也与塞涅瑞亚的人民截然不同,老伯莎只在阅歷丰富的行商们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那是异邦人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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