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杰克卡牌居然源於战场,倒也是奇事。”老季念叨。
“不少人玩它可输的倾家荡產。”尹杉说。
“没有牌,人们也会赌其他的,欲望难挡啊。”老季嘆气,语气变得幽远起来,“所以才要克制贪慾,专注心灵的修行,一旦滑落,神也拉不起来……你应该明白,人心比世上所有的武器都更锋利。”
“叫份小菜吧。”光喝酒也没什么滋味,尹杉说。
“我不吃。”老季淡淡的说。
“我请!”
“那就再喊一份烤香肠吧,要肥肉的那种。”
“……不是要克制贪慾吗?”尹杉一愣。
“老头子这把年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还在世的时候想吃点香肠而已。”老季正经的说。
“劝你別老说这种话,不吉利,知道吧。”尹杉招手点菜。
酒馆人来人往,一个稍显狼狈的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先前所看到的,被黑麵包追著打的男人。
“马特,你又去偷看米兰达了!”喝酒上头的汉子们高声说。
“你凭什么诬陷我?”马特顿时睁大眼睛。
“我们刚刚还看见你被米兰达追著跑呢。”
“那,那也不是我偷看,我去说话,从来都只站在院子外面。”马特涨红了脸,“而且,而且別人是见我饿了,专门给我拿黑麵包吃的。”
接著就是麵包太硬,吃的时候不小心,磕伤了,之类的话。
几个酒桌发出笑声,店里充满愉快的空气。
“来杯今日特供。”不高兴的马特跟老板下单。
“这杯不收钱。”老板动也不动,只是说,“大伙儿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她,起鬨是喝多了,加油。嗝。”
要是没有这个打嗝做结尾,就更好了。
先前喊马特的那桌汉子,纷纷招呼他去坐。一些已经结婚的人开始出谋划策,为他分析战况。
米兰达並不是灰炉镇当地人,而是带著孩子来寻亲戚的,这个亲戚关係说实话有些远,不过还是住了下来。
后来亲戚离世,嫁到城里的孩子来接收財產,但米兰达声称老人死前说过財產会留给她,而並非那个不孝顺的女儿。
这下矛盾可大了,两边对骂后就开始打架,疯狂扯头髮,而米兰达更凶,可以直接拿嘴咬人,亲戚女儿实在受不了,就哭著找卫队,卫队解决不了,就找舒伯特牧师,舒伯特也处理不了,就把不爱出门的领主叫来了。
波吉斯大人查看了亲戚留的遗嘱,確实写有財產留给米兰达,不过这遗嘱只有半页,还有一半被烧掉了,说是不小心放在壁炉旁,燃的。
亲戚女儿尖叫的说,这是米兰达自己动的手脚,遗嘱根本就有问题,而且这份遗嘱也根本靠不住,没人能作证。
米兰达也开始哭,开始述说她照顾亲戚的每件事,转达亲戚指责那个亲女儿的贪婪与不孝的话。
两个女人的哭声让波吉斯大人感到头晕,他喊来居民询问,得知亲戚確实受米兰达的精心照顾,思考后,就下令,把財產分割,房屋和份地给米兰达,除此以外,家具、钱財、牲畜等东西全部都交给亲女儿。
既然领主做出了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个女儿一边诅咒著一边收拾东西走了,再也没回来。
米兰达也带著孩子重新生活,而且变得斤斤计较,做事说话都不像以前那样了,常常跟人吵架,大伙说估计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没成想,马特这个有些软弱的傢伙,竟然喜欢上了米兰达,赶都赶不走。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老季突然老神在在的说。
“现在才开始思春,会不会太晚了点?”尹杉儘量说的委婉。
“和你这样毫无阅歷,內在空洞的人,聊不来的。”老季十分嫌弃,但是盘子里的香肠却吃的很香,一点没给別人留。
酒馆的门又推开了。
镇子不大,家家户户都认识,既然都是熟人,都会招呼。
不过这个人,饶是热情的汉子们也不出声。
这是不熟悉的生分,再加上某种未知所带来的提防感,哪怕对方已经在镇子居住了两年——要知道,同样只住了两年的树先生,已经都被认为是青年楷模,老人与小孩之友了。
那是个很强壮的人,骨架高大,拥有宽厚的背部,双手布满老茧,每根手指也很粗糙。但他也显得苍老了,头髮白,脸上的皮肉鬆垮,眼睛也有些浑浊,会习惯性的扶腰。
“来杯特供。”那人说,声音和体型不符,不沉不厚,称得上温柔。
“嗝。”老板回应。
老汉点完酒后,就向里面走去,不过却发现生意太好,没剩下什么座位了。
眾人仿佛也察觉这点,只是低头玩牌。先前激情的给马特传授经验的人,说话都变轻了。
正当老汉准备站著,几口喝完酒,就回去的时候。
“加尔文,这边来坐吧。”尹杉伸手喊著。
老汉有些惊讶,但还是先看了一眼树先生同桌的酒友老头,见那位老人也並不反对,他这才迈著步子走去坐下。
终究是小镇楷模化解了这份尷尬,酒馆渐渐恢復了喧闹。
“再点些东西吧,就两杯酒占著一张桌,不好啊。”尹杉提议。
“是啊,至少来点醃黄瓜吧。”老季认同。
“那我来请客吧。”加尔文说。
“这怎么好意思?”尹杉一愣。这下不是装的,是真不好意思。
“是啊,毫无来由的……”季老头舔了舔嘴唇,“不过他们这的香肠確实不错,你真得尝尝。”
“那就来几份吧。”加尔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