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阁大臣听卢忠所说是太上皇认为上次所传的口諭不符合礼法,后面又亲自写了一封詔书送到宣府总兵官刘洪之手,刘洪又交由宣府锦衣卫千户送回来的。
此刻朝堂上之前对孙太后进行逼宫的诸公,心里都明白朱祁镇的这份詔书,比上次刘安所传的口諭还要假。
但朱祁鈺此时已经大权在握,这詔书上也加盖了传国玉璽的大印,內外廷都是他的人,谁敢在此时提出这是矫詔?
亲自去瓦剌大营问朱祁镇?想去倒是容易,回不回得来就难说了。
而且观朱祁鈺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行动,连朱祁镇能不能回来都还存在疑问,想想唐肃宗在平定安史之乱迎回唐玄宗后是如何对待其的。
以及宋高宗继位的时,人人都在喊著“迎回二圣”,不管什么增强国力,整顿军备,亲贤远佞等后面都要加上“迎回二圣”的政治口號,但最后徽钦二帝结局如何呢?
徽宗病死在金国,钦宗在金国度过了长达三十年的俘虏生活后,被释放回了南宋,没过多久便病死在江西。
奉天殿內胸前绣著飞禽走兽的诸公都是手中握有一定权力的人,捫心自问,都认为自己做不到將自己的位置和权力让给他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更別提朱祁鈺现在坐的可是能让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以孤家寡人自称的天子之位。
除了负责起草詔书的內阁大臣和于谦王文二人心中有数外,其他大臣俱都是心中一惊,朱祁鈺此举是要將自己从小宗硬生生提到大宗位置,也就意味著北边那位真成没有任何权力的太上皇了。
朱祁鈺望著台下的诸位大臣表情各异,心里想到,我可不是那个被你们赶鸭子上架的景泰帝朱祁鈺了。
什么著嗣帝位?
这天子之位是朱祁镇下詔禪让的,自己也不是什么代皇帝,自己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景泰皇帝。
朱祁鈺隨即示意成敬让鸿臚寺官宣读改元詔书,早就做好准备的鸿臚寺官隨即跪捧詔书,行至丹陛前开始开始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朕以皇考宣宗章皇帝之子、上皇之弟,仰惟上皇遵祖训“兄终弟及”之义,亲降禪位詔书,命朕入继大统,復奉圣母慈寿皇太后懿旨,君临天下。
今承大统,思与天下更新,上皇遗詔特諭:“『景』者,继朕正统之绪;『泰』者,致家国安寧之治。”故谨定明年为景泰元年,上顺天意,下协舆情,正名定分以昭维新。凡尔臣民,咸当承上皇禪让之意,共臻治平。”
读毕,百官再次山呼。
当胡灐等礼部官员见到朱祁镇加盖大印的禪位詔书后,连夜修改了“景泰”这个年號二字的含义,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正是这个道理。
“启奏陛下,《尚书》云『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太祖定製『新帝继位,必祭天地告太庙』。今陛下承上皇禪让遗詔、遵太后懿旨继统,当以祭祀明『天命、禪让、祖制』三重正统。”
胡灐这个在原歷史中选择推朱祁鈺上位后,就明哲保身的礼部尚书,如今却在朱祁鈺的一番操作下,上了他的船,祭祀一事本就由礼部主持,他来提出合情合理。
朱祁鈺隨即按照擬定好的剧本回道:“胡尚书所奏祭祀诸礼,深合朕意,昔太祖、太宗定鼎,皆以祭祀告天,垂为家法,然今边患未靖,京城九门戒严,著礼部会同钦天监,於景泰元年內择吉日,详议仪轨!”
至此,朱祁鈺知道礼法这关自己已经先胜一子了,至於祭祀就留著击退瓦剌后再举行也不迟,也算是自己继位后的第一个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