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萧不由得升起一丝同情,邴启文被派往正在动乱之地任职,若是协助镇压了灾民,立了功还好,但若是没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
邴启文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计萧,但马上又收回视线,缓缓起身,望著即將坠入对岸云山的残阳,兀自嘆了口气。
“小侯爷,此时之景如何?”
邴启文忽然发话,计萧回过神来,见著晚霞映现江水,如泼翻的硃砂浸染。
而邴启文则继续说道:
“美景如画,可美则美矣,却像极了將倾的广厦,非得描金画凤到最后一刻。”
听邴启文如此言论,计萧心臟抽了一下。
如果前面说官船之事还算隱晦,但现在这话的意图已经有些明显了。
妥妥的大逆不道!
不过纵然如此,计萧也只得装作没听明白对方话中之意,而是安慰道:
“邴大人,莫要悲观,前路犹未可知,此时悲观为时过早。”
听到计萧的安慰,邴启文笑著摇了摇头,但忽然脸上神色一变,瞬间变得肃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计萧。
“小侯爷今年只是十六岁吧?今日和你相处一番,邴某可丝毫不觉得小侯爷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倒有一种和同龄之人相处的感觉……真是怪哉呵呵。”
对方忽如其来的转变让计萧一时有些惊愕,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多少有些早熟了,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以前都是被关在家里的,平日里多和父母以及几个丫鬟相处,对方从小到大都看著自己,积年累月之下习惯了自己的表现,可能只是觉得自己早熟,但如今和外人一起,这样的异常就表现的很明显,乃至於令人惊奇。
算上前世的年纪,自己可远不止十六岁,除了外貌外,行为举止委实不像少年。
“呵呵……邴大人言过了。”计萧尷尬一笑,心中已经有了离开的心思,“天色已晚,不如我们还是就此折返吧,听说这状元渡的状元酒不错,不如今日共饮一番如何?”
可邴启文却是摇了摇头,朝著计萧郑重的行了一礼。
“实在抱歉,邴某急著赴任,需得星夜兼程,此番逗留除了想重游故地外,也是见到小侯爷的船只停泊才下船,不能与小侯爷共饮,实是遗憾,邴某只能在此与小侯爷分別了。”
“无妨,今后定有机会的。”
听到对方要走,计萧心中也是鬆了口气。
然而,邴启文站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双眼审视著计萧,眸中似有犹豫。
但很快,邴启文眼中就闪过一丝决然,再度朝著计萧行礼,並且这一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庄重,深深躬身。
“小侯爷,分別之前,启文有一言想要说与小侯爷。”
看到邴启文如此郑重,计萧十分意外。
“邴大人,但讲无妨。”
只见邴启文无比认真的直视著计萧的眼睛,徐徐说道:
“启文非是只读圣贤书籍的腐儒书生,天文地理、兵法韜略亦有所涉猎,今后小侯爷若有需要启文的地方,一声召唤,即便相隔万里,启文即刻便至!”
“呃……邴大人言重了。”
计萧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兵法韜略天文地理关他什么事。
“告辞!”
说完这话,邴启文也不待计萧表示,转身便离去了。
而计萧则留在原地,邴启文的话总让他感觉有些熟悉,他挠了挠头,思索是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
忽然,计萧脑中灵光一闪,终於想起在哪听过这话了!
是一部记载秦末汉初那段歷史的古书里!
上面写秦末汉初之时,汉高祖刘邦刚刚起义那段时间,身边的谋士张良因为出身六国中的韩国,为了復韩不得不暂时离开刘邦,据说临別之际,张良便与刘邦表示:
【沛公,今良將去,然日后公有所需,唯呼一声,虽隔万里,立至!】
“……”
计萧看著邴启文离去的背影,心中甚为无语。
搞的他今后一定要造反一样……
不过是捡到了一把剑而已,就代表他一定能当皇帝?
扯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