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从金陵女子学堂,回到圣玛利亚医院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他踉蹌著推开圣玛利亚医院的铁门,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天旋地转。
他不得不扶住门框,指尖深深抠进斑驳的油漆里。
止痛针的效果,已经过了。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开始湿漉漉的,不知是否因为自己之前的活动过大,伤口重新裂开,他只觉得肩胛骨的伤口像被烙铁按著碾磨,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在发出尖锐的抗议。
左腿的被弹片划开的伤口,则像块烧红的炭,隨著脉搏的跳动不断灼烧著神经。
“操他奶奶的......”
林彦不自觉的咒骂出声!
他咬紧牙关,却感觉口腔里,瀰漫著血腥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口腔內壁咬破了。
游戏百分百模擬的痛觉让他冷汗瞬间浸透衬衫,布料黏在背上像另一层皮肤。
止痛针的药效过去后,真实的痛感排山倒海般涌来,连呼吸都变成一种酷刑。
林彦咬著牙,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急需再打一支止痛针。
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医院走廊里飘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气和腐肉的恶臭。
穿著白大褂的护士推著器械车匆匆跑过,车轮碾过地砖上的血渍,留下几道淡红色的轨跡。
墙上“静“字的告示牌下,一个伤兵正抱著溃烂的右腿哀嚎,绷带里渗出的脓液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与此同时,两个护工抬著担架从林彦身边跑过!
“让一让!让一让!”
林彦侧身避让时,瞥见那担架上,躺著个胸腹缠满纱布的军官。纱布下露出的肠子泛著诡异的青灰色。军官的手无力垂落,腕錶链子勾住了林彦的皮带——因为手錶的链子鬆动,那块手錶直接从军官的手腕脱落,就那么掛在林彦的腰带上,那块手錶,不知產自哪里,但錶盘玻璃已经碎裂,时针永远停在了九点整。
不远处的走廊拐角的长椅上,还有三个缠著绷带的士兵共用一个痰盂呕吐。
最年轻的那个扯开衣领,露出颈侧狰狞的弹片伤……
“洋大夫给俺打针……那针头都是弯的……操他娘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剧烈的咳嗽,喷出的血沫溅在走廊墙壁的圣母像油画上。
林彦拖著伤腿挪到护士站,这里同样忙碌。洋人护士和大夏的护士,进进出出,黄铜檯面上堆满染血的纱布。
登记簿翻开著,最新一页写著……
“十二月七日,截肢手术:七台,取弹片:二十三台,缝合……”
再后面的字被碘酒浸得模糊不清。
而护士站的一角。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斜斜地洒落,將一名金髮碧眼的女护士,笼罩在一片斑斕的光晕中。
她正俯身为一个面色素净的少女包扎额头,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缠绕著纱布,白大褂袖口沾著的血跡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玫红色。
一个穿著紫黑色旗袍的窈窕女人,倚在窗边,逆光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轮廓。
旗袍开衩处露出的长腿在光线下如同象牙雕琢,翡翠耳坠隨著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绿影。她指间夹著的香菸升起裊裊青烟,在光束中勾勒出螺旋形的轨跡。
此刻,那名金髮碧眼的护士,轻轻摩挲了几下少女的脑门。
“疼吗?“
她蓝眼睛下的睫毛在豆蔻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少女摇了摇头,靛青色旗袍领口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苍白的嘴唇颤抖著,却扯出一个微笑!
“比……比瞻春园王妈妈打的耳光……轻多了……“
玉墨突然掐灭菸头,翡翠髮簪在转身时划过一道寒光。
她扭头看向站在护士站门口,面色惨白的林彦。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彦往前走了几步,嘴角抽动了几下。
“我退出了这个世界一会儿。”
“在直播平台,找到了你的直播间。”
“確定你在护士站后,就照过来了。”
玉墨这才微微頷首。
“扩大安全区的计划……”
林彦嘿嘿乾笑两声,他抬起一只手,撑著一旁的墙壁。
“我在魏思琳修女的办公室,碰到了国际委员会的约翰·贝尔……扩大安全区的提议,已经爭得了他们的同意。”
“但是有些操作,需要我们自己动手。”
林彦忍著痛,拉著玉墨,走到没人的角落,隨后盯著玉墨的眼瞳。
“诸位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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